聽了謝無憂的話,江溪溪又要尖叫怒斥。
在妻子還沒有說出更加不可挽回的話語之前,謝夢隐及時捂住了她的嘴,看着謝無憂:“如此……也罷。隻要是你自己清楚的選擇,将來不後悔就行。”
謝無憂淡淡說道:“不會後悔。”
謝夢隐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又看向西門吹雪:“西門莊主,他身上流淌着的畢竟是我們賜予他的血。”
西門吹雪冷漠的看着他:“你又待如何?”
殺氣已然要控制不住了。
謝夢隐連忙攤手表示自己毫無敵意:“西門莊主别這樣,我對你隻有感激……萬梅山莊養大了這孩子,還養得如此精心。就算是他不認我們這對父母,我們心中愧疚,也無話可說。隻是看着此地如此富庶,想到我們那海外小島的貧乏,心裡難免酸楚啊……”
此言一出,謝無憂不由得擡眼朝着這具身體的父親看去。這一次,難免看得非常仔細了。
與這具身體的長相有三四分相似,但眉眼之間又流動着一股看似精明的愚蠢。
大智若愚,還是大愚若智,管他的呢!
若是能用金錢了結這件事,倒也算是一種解決的法子。說到底他們畢竟是這具身體的生身父母,給一筆錢了結塵緣,此事也就真的算是塵埃落定了……
謝無憂這邊還正想着呢,西門吹雪那邊聽了謝夢隐的話之後就已經迅速發話了:“柏叔,贈予謝家伉俪大通錢莊銀票十萬兩,這就去辦吧。”
柏叔答應着,這一次立馬下去了。
謝無憂想要開口的時候,那邊主仆倆已經迅速把這件事給辦了,生怕謝家夫婦倆後悔似的。
謝無憂:“……”
我琢磨着一萬兩就已經很多了,換算成現代的金額就是足足好幾百萬。古代一般的非奢侈品物資價格非常便宜,這筆銀錢足夠一家四口富足的過一輩子了。還是師父你大方,眉眼間還一副自己得了大便宜的樣子,嗨!
謝無憂在些微的懊惱之餘,心裡卻又暖暖的。隻因為此時身邊的師父渾身散發着一股滿足的氣息,好像這輩子都無所求了一樣。
讓他有些想笑,又有些想哭。
師父……比他自己想象的,還要更加在乎自己。
他甚至有種感覺,就算是謝家夫婦開口要師父全部的财産來換得自己,師父他也會迅速答應的。
柏叔的動作很快,不多時就取來了十萬兩大通錢莊的銀票。
大通錢莊是本朝最大的錢莊,到沿海一帶也可以用,甚至在海外一些距離近的小國,也可以兌換。
當謝夢隐查驗過銀票之後,立馬就開口告辭了。沒有多餘的話,倒是讓謝無憂對他們倆的觀感稍微好了一些。
西門吹雪隻将他們送出前廳,謝無憂卻一直送他們送到了大門之外。
江溪溪的眼圈又開始發紅了,謝夢隐也露出感動的表情,不待他們說什麼充滿感情的廢話,謝無憂便開口道:“謝大俠,江夫人,我有些話,想要鄭重的告知你們。”
謝夢隐收起感動的表情,微微皺眉道:“你說。”
謝無憂看着他的眼睛,唇角含笑,眼神卻是冰冷的。一字一句,緩緩的說道:“謝大俠是個聰明人,想來是不會做出那種一而再,再而三的事情來的。此事至此就已經徹底了結,若是以後發生那些我不想看到的事,你們是知道我師父辣手無情的名聲的。就算我是師父的軟肋,必要的時候……我也會親自動手。”
他的眼神十分認真,而且帶着令人心悸的寒意。
謝夢隐對着他的眼神,竟然生出幾分瑟縮的神情。看來謝無憂的擔憂,并不是無的放矢。
謝夢隐看着對面這張與自己頗有幾分相似的面容,卻與自己截然不同的冷硬的深黑雙瞳,還有那幾分隐而不發的殺意……他頓時知道了,對方說的話,絕不是說說而已。
他一時呆住了,半晌之後方才咽下唾沫滋潤幹涸的喉嚨,幹巴巴的應道:“我知道了,以後……我們不會再踏足這裡。”
謝無憂這才滿意了,微微彎腰:“二位請走好,不送了。”
目送着那對夫妻遠去之後,他轉身回去。剛剛才繞過正門入口處那一面巨大的大理石雕刻群馬奔騰的照壁,便看到了自家師父的身影。他站在廊下直直的看着自己,背後是暗影中的回廊和高高的磚石牆壁。像是一幅畫将他的身影凝固在其中,永恒不變。
謝無憂頓時忍不住笑了起來,疾步走過去,走到他面前,眼神溫柔而藏着一股熾熱:“師父,我回來了。”
我回來了,我不會離開。
你盡管放心就是。
謝無憂不禁伸出手去,緊緊握住了師父有些冰冷的手。
三月春風還帶着一股沒有褪盡的寒意,師父可能是在這裡站得久了,手部肌膚冷得像是無機質的玉石。清冷的,但是溫潤的。
帶着一絲絲沁涼的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