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飛戾天,狹長急促的長鳴聲劃破雲層。
萬籁俱寂,唯有凜冽寒風穿梭于宮宇樓閣間,發出如鬼哭般的呼嘯。
來往的從人步履匆匆,不出一言,卻井然有序。
“轟隆隆——”
刺眼白光照亮殿内,伴随着來人步履聲,早就有從人貼心将火燭燃起。
門前簇簇顫動的玉蘭花苞不待綻放便被風雨摧殘,落得一地花泥,倒是留的一室幽香。
站在鄭家素有玉郎美稱的鄭二身後,帶着兜帽侍人不做一言,冷靜端着閃着銀光的酒器。
軟榻上慵懶的女人見此情景,不禁挑眉輕笑:“原來我的分量這麼重要啊,二位大駕光臨,也算得上的是讓寒舍蓬荜生輝了。”
有年紀小的從人忍不住擡頭看一眼這位聲名狼藉的嘉興公主,犯下謀逆大罪,身邊親信近衛盡數斬首,鳳池的血紅至今無法褪去,被軟禁于此,卻絲毫不見窘迫。
外面傳言這公主定是青面獠牙,吃小孩不吐骨頭的人物,往昭華台一提及便可令小兒止啼。
如今看來,從人想着,倒也還是一副天家氣度。
鄭二不欲與她過多糾纏,一個眼神,端着酒器的侍人便穩穩當當上前一步。
鄭二冷聲道:“嘉興,你罪大惡極,如今太後有旨,廢為庶人,賜死。”忽閃的燭火映出他身上的華服,晃得李四眼酸。
她不緊不慢,起身整理衣飾,絲毫不懼,冷聲道:“哦,投靠了太後。”
“穆家能夠保得住你嗎?”她眼裡全是冷鋒:“昭華台四姓三氏的位子有的是人想要坐,想要背叛我在新王面前表忠心,你可是真會想的,鄭二。”
“驸馬爺。”
李四特意拉長了尾音,一字一頓,提醒着對方兩人的羁絆。
她懷着極大的惡意推測着:“又或者說——”
“你打着對王氏司慶深情的幌子,和他們交易。先生,你可真是深情。”
她的動作極輕,像鬼魅一樣閃到對方身邊,鄭二也完全不避。
兩人像是一對尋常夫妻一般,耳鬓厮磨,近的鄭二能夠嗅到她發間的清香。
李四在他耳邊低語:“王氏是在我眼前死的。
鄭二面色波瀾不驚,像和以往一樣保持合适的距離,拂袖道:“嘉興,自重。”鄭玉郎啊鄭玉郎,到頭來還是保持一副謙謙君子的樣子。
可嘉興早就看透了他這一身皮囊下的殘酷陰狠,像是幼時在觀中無意看見過的黑蛇一般,隻會等待着時機,對着獵物嘶嘶吐信子,朝着獵物一擊斃命,将人家拖回陰冷的巢穴裡面。
她看着對方幾年不變的模樣,一時間毫無趣味。
轉身抄起酒器,慢慢向主座踱去。
她衣帶飄飄,随意由風擺弄,不經意再次掃過鄭二的手尖,鄭玉郎手指忍不住的想要抓住,卻又在理智關頭克制住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