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今天子為表恩德,特地在瑤池設宴。
參加的人除了新科取士的前三十人,還有剛剛歸來的幾位公子以及四姓三氏的幾位老臣和他們的小輩。
正在發呆間,李四被李小六抱了個滿懷,她笑道:“阿姐。”乖乖軟軟的,像隻小白兔。
李小六乃是王氏小妹所出,素來身體不是很好,之前一直沒有和李四見過,這次見了倒是格外喜歡這個姐姐。隻是一想到她後來的結局,李四不免的感到有些傷感。
李小六本名李紅雙,行事不像她的母親那樣,反倒是溫柔。唯一一次出格就是自己喜歡上了一個和尚,本來也就沒多大點事,暗中吱一聲就行了,堂堂公主養幾個情人也不是什麼大事,至少證明生理取向正常,可是不知道她是不是話本子看多了,竟然也生了幾分想要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想法來,為了個和尚鬧得滿城風雨,最後不得不被李居匆匆配了個夫婿,不出一年就病死在家中。
隻是那個時候李四在朝堂上何人鬥得火熱,李居的身體倒是一日不如一日,來不及查明真相李六就被匆匆下葬,來不及見上一面,想到此處,她的面色不禁黯然。
“諾,你看看那個人。”
隔着帷幕,李六癡癡一笑,意味不明:“他長得真是好看。”
瑤池臨近水榭,搭建在湖中心。和李四的壽華樓完全不一樣,壽華樓半邊全部環繞水,而瑤池全然于水中央,取得是攔盡天上人間月的意思。所有赴宴之人,都需得搭乘蘭舟往湖心一去。
臨近水榭,自然是常有微風輕拂面。
蟬鳴撕開春寒的料峭,水汽帶走惱人的悶熱。半卷湘妃竹簾垂在過道中央,将男賓女賓微微隔開。
檐角銅鈴叮咚,穿堂風兀然自顧自的掀起簾子,碎金霎時潑了滿案。
殘陽給他一身官袍鍍上一層绯色。那人墨發萦懷,眉目淺淡如水,鴉羽般的睫毛微微向上翹,勾勒出極好的眉眼,眸色極深,周身氣質清冷出塵。身闆極好,同樣款式的袍子穿在他的身上,勾勒出極為清瘦的腰身,俊挺若松。倒是容易讓人忽略掉兩邊眼角各有一點妖異的小紅痣。
不用刻意的指出,李四便知道那人是沈安平沈自明,也是未來的沈大人。
他長得已經初具未來寒門表率的風度,隻是比起那個時候的他更加青澀一點而已。
他一時間兀然地也看了過來,卻見一墨發雪膚女子遙遙揚起手中的杯盞,沖他挑眉一笑,笑意淺淡,帶着些不易察覺戲谑。
他微微颔首,算是做對方的回禮。視線往下不經意掃過對方腰間的鸢鳥玉環,視線猛的一縮,再想細細看過去卻早就被遮擋住。
竹簾被風吹得卷起又落下。
“怎麼樣,不錯吧,還挺俊俏的。”李小六笑道。
“嗯,是還不錯。”李四眯起眼睛勾唇一笑。
裡頭女賓言笑晏晏,外面的席略微有些嚴謹。
鄭二挂着一抹得意的笑容,率先打破僵局:“大周果然是人才濟濟,在座的可不愧是少年英才!”
“是啊是啊。”人群中有人随聲附和,連連稱是。
都是些較為虛假的客套,趁自家長輩不注意,周衡濟偷偷扯一下說沈自明的衣袖,小聲道:“……都是些再假不過的客套話,聽的我耳朵都要起繭子了。”
他努努嘴,沖着鄭二的方向努努嘴:“從小到大都聽着他的名聲長大,好不容易出去雲遊了一段時間,這又回來了,我家裡面的長輩會念死我的!”
從小到大,玉郎都是四姓三氏裡面所有纨绔子弟最害怕聽到的名字,畢竟人比人氣死人,同樣是四姓三氏的出生,同樣是爹生娘養的,看看人家小小年紀玉郎之名聞名京都,再看看自家的孩子,妥妥的爛泥扶不上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