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四沉默了片刻,倒也是什麼都不顧了,輕輕的拍打着蟬衣單薄的後背。
可是,沒有了相伴記憶的她是瓊奴而非真正的蟬衣,她記憶裡面的蟬衣早就死在了一攤血泊之中。
雖然容貌一樣,聲音一樣,可是終究不是她的蟬衣。
沒有了相同記憶的故友,還能是原來的朋友嗎?
李四有些遲疑。
眼下的多事之秋,她對于其他人完全沒有如此忐忑的心情,但是對着蟬衣,很容易滿心就是愧疚和痛苦。
“你們……”冥一沙啞着聲音開口。
他們冥司的人,有着極其特殊的體質,對于疼痛有着極高的鈍感力,絲毫不會害怕受傷。
剛剛李四不在的這段時間裡面,他一眼就認出來了床上的女子正是冥司之人,她身體裡面的血脈和自己身上的出自同宗,隻是自己之前從來沒有見過她罷了。
細細端詳了一下她的五官,卻發現她應該是某位脫離冥司的人的血脈,隻是不知道為什麼流落在了昭華台之外。
其實這也是并不讓人感到奇怪的結果,大齊皇族全滅,失去了大齊皇族血脈供養的冥司早就衰敗,座下衆人有不少因為此事脫離在外,不知所蹤。
至于為什麼父母為冥司中人的蟬衣落到歌樓裡面被虐待至此,目前李四完全沒有頭緒。
她擺了擺手,對冥一道:“過往之事我一概不知,既然你們到了我的身邊,那就是天意所為,每月的往來從我的私庫上面劃,不過就是不知道冥司的花銷?”
李四作為公主,收入來源不像其他的公主公子一樣,背後有着相應的大族支撐,平常自然有人會送相應的禮物已經田莊經營的錢财,再加上之後封地的賦稅,最後到手裡面的也是筆可觀的數字。
她目光轉向了方慈,他正把玩着窗邊的風鈴,不知疲倦地戳着小小的鈴兒,眼底滿是好奇。
方慈身上的毒藥也是個大麻煩,她不會讓方慈出現在王家眼前,且不說這藥品是從王家手裡面來的,萬一之中有人能夠認得出來這毒藥,那麼濰城的事情定然會敗露。
冥一卻道:“……公主有多少?”
李四粗略的估算的了一個數字,堪堪比劃了一下,那人搖頭,冷靜道:“不夠。冥司的人的月奉要發,外出公幹要發錢,甚至包括探聽也要錢,賬房的人會鬧的。”
李四默然。
李居的金庫頗豐,所以負擔這些隻不過是九牛一毛,地方官員加上州牧大大小小的都會送些禮品,他的私庫無人敢動,自然是充盈的。
她望向了方慈。
方慈接受到李四的目光,攤手做無奈狀:“……為師的兜比臉都幹淨,這你是知道的乖徒兒。”
頓時沒指望了。
現在去打劫李居還來得及嗎……
唉,看樣子隻能故計重拾了。
“什麼?”
聽到阿兔的彙報,蔣無憐一口茶直接噴了出來。
滾燙的茶水溫度不高,得虧阿兔躲得快,不然就燙傷了。
對此,他頗為無語的看着蔣無憐,道:“……公子,小心些,奴還要當值。”
“人人愛惜自己羽翼,視自己名聲如寶貝。”他搖搖頭,道:“公主倒好,她這不是在抹黑自己嗎?要是那群君子聽了定然會以頭搶地爾!”
今早傳來消息,嘉興公主要大興土木,準備造座行宮。
這行宮隻會由出價最高的商賈獲得,隻需要留下帖子,或者是留下符合公主心意的禮物,才能得到這個機會。
一聽到這個消息,全昭華台下下面的商人都沸騰了,現在在門口削尖了腦袋就想得到這比差事呢。
阿兔癟癟嘴,道:“公子,公主這樣的做法是不是有些不大妥阿,她如此急功近利,明眼人一看就會覺得她吃相難看的緊……”
蔣無憐卻道:“……吃相難不難看另一說,倒是她這樣的做法倒是格外有新意。”
“疑?”阿兔不解。
他哈哈一笑,解釋道:“你覺得昭華台衆人的吃相又何時好看過呢?無非就是你打昏了頭搶你家,明日奪走了搶那家,在座的都是凡夫俗子,比起下頭的人來無非就是挂上了一層風度的皮囊罷了,要是沒了這層皮囊的濾鏡,大家吃起來不過是一個樣。”
“出生姓氏将人劃分為三六九等,可是不論高低貴賤,到頭來都是一般醜陋,你是,我是,大家沒有什麼不同的。”
“就是見她得了利益,下一秒就不痛快罷了。”
“你瞧着,馬上就會有人坐不住了的。”
他拿起阿兔漆盤上的衣物,蓋在身上,挂起一抹嘲弄的笑。
他一個名不正言不順的蔣家子,還是不去讨這個嫌了。
自然有的人會着急的跳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