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是人群爆發出的劇烈的歡呼聲,氣勢排山倒海,幾乎能夠将人淹沒。
那人逆着天光,巨大的陰影讓人幾乎看不清她的身形和動作,占據高處的她讓人猜不到心底所想。
層層疊疊的帷幕四散飄落着,兩人的影子交疊着映在帷幕上。
他的眼神極好,此刻能看得見那帷幕上兩個人幾乎合二為一的影子。
他無意識攥緊了衣袖,随即又松開。
心裡暗笑自己異想天開,公主那樣的人又怎麼會吃虧,自己不過是對她而言,不過是個曾經幫過的寒門學子罷了,有什麼資格過問公主的事情。
許是感覺到了自己的可笑之處,已經心底那一點微小的可笑的想法,他忍不住扯了扯唇角,卻讓整個人看起來更加的難看。
那人是鄭家長公子,不管是性情家世,都是可以說得上是公主的良配。
沈安平呐沈安平,都不知道說你什麼好。
公主對你笑兩下,你就有些心急,真是癡心妄想,公主那樣人,也是你配肖像的人嗎?
他眯起眼,想挑出什麼錯誤出來,卻一點都沒有可以讓他挑剔的餘地。
一朝一夕,盡是清河。
飛鳥的羽翼劃過雲天,激蕩出人群瘋狂的喜悅。
“走啦走啦。”
周衡濟偷偷溜過來,喊沈自明離開此地。
長登祭那第一箭射的極其漂亮,此番嘉興公主的射禮到是讓他家那個極其挑剔的老爺子都說不出什麼來。
他摸了摸頭,傻裡傻氣咧嘴一笑:“等會兒他們就要開始圍獵開道了,沈兄,你會騎射嗎?帶沒帶騎裝?”
耳旁滿是周衡濟聒噪的聲音,他默默的聽着友人的話語。
從小大哥沈自岸就說他的性子太過沉悶,對于人情世故總是不加以了解,心裡有什麼事情總是憋着不肯多吐露一句話,平白的讓人擔心。
有的時候,比起把自己心裡的想法告訴别人,他更傾向于心裡自己消化着一切。
察覺到沈安平的魂不守舍,他歎息:“……公主和玉郎也算的上是一樁良緣,不是麼?”
“聽聞先前王上還有将公主許配給王家的意思,對,就是你想的那個人。”周衡濟面露難色。
也不怪周衡濟不願意提及他,用他自己的話來說,他們昭華台纨绔也是有格調的,也是做人也是有底線的。
低級的纨绔招貓逗狗尋花問柳,高級的纨绔有文玩也有武玩,哪裡是那個王家的王榮兩兄弟玩的。
他們兩個在有一點時間裡面可是被他們所有纨绔看的起的。通常情況下都是别人看不起他們纨绔,這會兒倒是風水輪流轉,倒是他們纨绔看不起他們了。
實在是事出有因,這王榮倒是有些心機,而他那個兄弟就是将蠢明明白白的挂在臉上了。
正常人好美色也是人之常情,但也要取之有道,哪裡是他在乎的?年前就在壽華樓前調戲公主身邊的女官,被人狠狠的抽了一頓。
要周衡濟說,他們家養在邊關的幾位堂兄和他們比起來,可以甩了他們好幾條街。
不過他不會把這些事告訴沈自明,畢竟他爹給他面爾提命過,幾大家族裡面的水深的很,他們幾個小姓氏就别摻和在裡面了,當心那天被人當做下酒菜砸吧砸吧嘴一口吞了。
他道:“也是的,你說你惹了公主幹嘛,好好的大好前途,被丢盡了建造署那個鳥不拉屎的地方。”
沈安平冷清一笑,道:“旁人都說建造署是個極好上去處,承蒙皇恩浩蕩,清閑至極。”
“唉——”他暢談了起來,他家裡面有個宮裡面的小女官,也算的上是消息靈通,加之他對這些消息處理起來也是得心應手,也算是天賦異禀。
他一邊帶着沈自明往安生處走,一邊鬼鬼祟祟道:“對于那些隻想白混銀子的人來說自然是個極好的妙處,可是裡面每個人你都不知道到底是那家那戶的,每個人都和老油條一樣,油的緊。”
“可是你不一樣,你還年輕,雖說不是家族出生,沒有家族拖底,可是架不住王上看中呐,要不是上次嘉興公主橫叉一腳,說不定你就能找個地方大展拳腳呢。等到公主不氣了,你還不如去給她送點禮物打點一下,謀個外任,到地方幹點實事,到時候資曆攢夠了不怕起不來!”他這話說的,倒是像是自己對于為官之道頗有心得,說起來頭頭是道。
但實際上不過是他把家裡長輩們念叨他的話原封不動的搬給了沈自明,一時間倒是不免對沈自明生了幾分憐惜感。
感歎好好的一個人,可惜得罪了公主,不然不會绶了官跑到建造署那個地方去。
眼見沈安平有些異動,周衡濟趕緊出主意:“……給公主送禮也是有講究上,要投其所好。”
而嘉興公主在外名聲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她的愛好很直白,但是在昭華台的人看來,還是有些兒戲。
都說給嘉興公主送禮,她不愛奇珍異寶,不愛華服熏香,她倒是極其喜歡金子。
就是那種平日裡用來花銷的樸實無華的金子。
這個愛好倒是和其他人明顯的區分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