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家人的屋子不大,材質也很一般,所以屋子的膈應效果并不好。
起初,周衡濟還以為是王氏的追兵來了,立刻緊繃身體。
但是當看見打開門的家夥不過是個普通仆從,心裡面的石頭落了一半。
他神色倨傲,鼻孔對着人說道:“……這都什麼時候了,你們這兩個老東西怎麼還不交租子,害得我們管事下了莊,因着暴雨困在了此地。”
本來他作為一個沒有品級上小從人沒什麼權利的,可是架不住今日管事抱着美人兒喝了幾口小酒兒,想起今天要來辦的事情,這才随意的從人群當中指了他。
人有的時候就喜歡仗着自己手裡面的那點小權利盡可能的為難他人,這個小楊也是如此。
卡着手裡面的那點命令進屋就對張大伯張大娘毫不客氣的吆五喝六,姿态簡直是宛如進了自己家一樣。
他翹着二郎腿,斜着眼看了周衡濟一眼,流裡流氣道:“喲?租子交不上還帶着乞丐來了。怎麼地,還想再賒不成。”
周衡濟一聽他話裡帶刺,拳頭忍不住硬了。
想他堂堂周家公子,怎麼能夠有朝一日被一從人這樣羞辱!
他們身上沒帶貨币,為了弄個栖身之所和些許藥物,他們隻得典當了身上的衣物。
可是……
向來胡作非為肆意的周公子難得猶豫了一下,想到卧病在床的好友,他也隻能硬生生的把火氣咽下去。
他從鼻子裡面冷哼一聲,帶着挑剔的目光掃視了屋子裡一圈,道;“……你們兩個老家夥,再交不起東西,回頭我就禀告了管家,看他不把你們趕出去!”
他自顧自的道:“哼哼,你們也知道的,我家主子可是在嘉興公主身邊當差的,别說是個小小租稅,就是把你們兩個老家夥的血給榨出來,今天,你們也得給老子叫出來。”
說罷,他面露兇光,本來就顯得兇狠的臉平添了幾分戾氣。
張大伯和張大娘為了一點點生計,隻能低三下氣的對着人家說好話,兩個老人在這個時代的平均年齡已經算得上是高齡了,歲月的風霜在他們臉上留下的痕迹很重。
這其實也和他們所處的環境有關,同樣的年紀在昭華台裡面可是風華正茂,可是在在昭華台外,這能算得上是幾個老家夥。
周衡濟本來還有些着急,一聽到那人嘴裡面什麼奉命行事,背靠公主,隻覺得真是天道好輪回。
嘉興公主的爪牙都蔓延到了這個地步,他也隻能在心裡面微微歎息:……真是昭華台的人。
正要感慨萬分,忽的,一道意味不明的聲音傳過來,那人半張臉被草席的陰影裹着,冷測測道:“……嘉興?”
“難得你們這裡還有人知道。”一提到這個,他就仿佛自己也是榮辱有焉,道:“你們這群鄉下人,聽到點貴人的名字也是有福氣的,隻不過不管怎麼樣,這租子你們都是非交不可!”
“而且——”他話鋒一轉;“不光要交齊,還是隻能多不能少!”他擡手虛空比了個數,差點沒讓張大爺直接跪下。
張大爺和張大娘本來就沒有多少資産,在這裡也隻是堪堪飽腹,還是饑一頓飽一頓的。又怎能冒出這麼多個子?
說着張大爺老淚縱橫,竟是要給這個人跪下去。
一道有力的阻力将張伯扶了起來,他透過酸澀渾濁的淚水,看見了一雙冰冷的沒有生計的眼眸。
那眼睛黑的發涼,稍不注意就可以将人吸進漩渦之中,感受到透骨寒涼。
張伯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起來。”
“不必求情。”
那人本準備得意洋洋的感受被人拜服的滋味,哪成想被個小丫頭片子擋住了,頓時眯起眼,帶着冷意道;“……哪裡來的多管閑事的丫頭,還不滾開!”
李四直勾勾的看着他高舉着的手,像是要暴起傷人的樣子,勾了勾唇角,眉宇間卻滿是鄙夷:“坑蒙拐騙,招搖過市。”
“我真是很好奇,你們的管事到底是誰?”
“哦吼?你這丫頭倒是牙尖嘴利。”他不懷好意的說:“歪,老頭。”
他渾濁的眼神從上到下把李四掃視了一同,道:“這你家的?”
“不是也沒事,隻要你把她給了我,嘿嘿嘿,這一次就放過你們一馬。”他說着好像被自己的大義凜然感動到了,陶醉的閉上了眼。
周衡濟捂住了眼。
張伯倒是不願意為了這件事情牽連的無辜的路人,他連忙過去抱住那人的胳膊,急忙道;“不行啊,她隻是個過路的,合着杆子事情扯不上關系的!”
“沒關系,那她怎麼在你家?哦——”
“我知道了,一定是你們故意拖着租子不交,攢了一筆這才能這樣的。”
“要麼,你就交租,要麼,你就把她給我!”楊傘無賴道。
他打定了主意張伯一家是完全拿不出租子來的,這小姑娘長得一般,可是架不住年輕啊,多水靈的。
楊傘是方圓百裡有名的無賴,被地方管事收到手下做了個打手,日子倒是越發好起來了。品嘗從活計裡面抽點東西大家可都是有目共睹的,可是現在都要來強占民女的地步了。
張伯灰暗着臉,顫顫巍巍的走向默不作聲的李四。
楊傘一副意料之類的表情,翹着二郎腿坐在唯一的一把椅子上。
李四對于張伯的動作絲毫都不意外,畢竟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且不說他們也僅僅是個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他們甚至還要他們以衣服配飾為報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