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浩曾經聽說,周記生藥鋪坐館的周娘子出自禁中,這端莊娴靜的氣質,絲毫不慌。
心中不由生疑,莫非這就是那位周娘子?可這也着實太年輕了,跟醫術高超挂不上鈎吧。
宋浩在雲初面前,依然繼續擺一下官威,說幾句冠冕堂皇的話,并表示都是誤會,已處理了那誣告之人。
胡得祿随後表态,已經将周記生藥鋪加入生藥材行會,請周娘子放心。
這一番義正嚴辭又帶着官腔的話,剛趕來的葉崎聽到,隻想默默退出去,就當從來沒來過,都啥時候了,死鴨子還嘴硬。
剛後退兩步,踩着一人的腳,等他轉身一看,“燕馳!”那雙眼睛冒着寒霜。
葉崎内心一陣呐喊,倒黴!
“葉公子,去哪啊?你的人,砸了我的鋪子,你想溜去哪?”燕馳笑眯眯說罷,一個眼神,左右兩禁軍把葉崎的兩個常随隔離開。
“走吧,進去看看,都把我的鋪子砸成啥樣了。坐下來,喝杯茶,慢慢聊,細細聊。”
葉崎頭上冒出細細的汗,這配方他熟,“就在這說吧,就不用進去了········”禁不住燕馳直接把他拉走。
葉崎知道,燕馳笑的越和煦,事越大,從小到大,不知道喝了多少壺他的茶。
“你們兩也給我進來。”葉崎很無語,又不是他幹的,憑什麼讓他背鍋。
宋浩不想進去,十幾個巡防兵在自己的頂頭上司的上司面前,直接無視了宋浩的眼神,裝作沒看見。
“阿姐,你不過去嗎?”百薇忍不住伸出脖子看。
“不去,那是三公子的鋪子,又不是我們的。”雲初平靜開口道,也裝作沒看見,繼續插花。
不出一刻鐘,葉崎滿頭大汗的出來了,直奔雲初這邊,“這回,真跟我沒關系,周娘子,你要相信我。不是我指使的。”
“到鋪子裡面來坐會吧。”雲初看了他一眼,“竹瀝,給葉公子倒杯蜜茶,感謝他昨晚送你回來。”
葉崎趕緊溜進了花果鋪喝蜜茶,恨不得把自己從那一堆爛事摘幹淨。
生藥鋪裡,陳行正拍着宋浩的後背,詢問他,“宋大人,你口口聲聲說誤會,可是誤會都已經這樣了。這鋪子,是你帶人砸的吧。還有,那個孩子,是你讓人傷的,又抓到大牢裡去的吧?一人做事一人擔!”
燕馳微笑着看着宋浩頭上豆大的汗珠。
胡得祿趕忙低聲道:“我們賠錢。”留的青山在,不怕沒柴山。
“多少?”
宋浩猶豫着伸出一個手指頭,胡得祿試探着問,“一萬兩白銀?”
就是一萬貫,差不多可以買兩個這種宅子了。
燕馳沉默,低頭看地。
“黃金!”宋浩想起了昨晚葉崎的勸告,一萬貫哪能保住官位,眼前這位天煞的,十有八九能抓住他的把柄。
胡得祿已經驚吓的說不出話。
“哼!真是讓我裝修的好辛苦,這都是我的心血,我弄了半個月!宋大人還打了人家孩子,這兩筆賬,該怎麼算?”陳行看燕馳沒表态,繼續詢問。
“惠民局以後絕對不找周記生藥鋪的麻煩,那養藥蜂秘方,絕對不會納入惠民局成為官方藥方。”宋浩有點語無倫次。
“那我是不是還得感謝宋大人放我一馬?”燕馳笑眯眯,面上戴着笑,屋子的空氣仿佛都結了冰。
宋浩記得葉大人曾經提起過,燕馳跟他兩個哥哥性情完全不同,甚至跟燕大人完全對着幹。燕大人寬厚謙和,燕馳狡詐狠辣。
明面上對任何人,包括下人、婢女,都謙和,笑如春風。實則比皇城司的鷹犬手段還毒辣,皇城司審不出的案子,他可以,皇城司撬不開的嘴,他來撬。
當年陛下年少繼位,太皇太後和右相擁立先帝的胞弟二大王,而燕家領了先帝密旨,擁立皇六子,也就是當今的陛下。那場和二大王權勢暗地裡的較量,全靠燕家三兄弟殺出來的。
繼位當日發生宮變,還是個少年的燕馳,單槍匹馬護着陛下,一路殺過去,屍體流出的血水浸紅了禁中的台階。
現在這個人,正笑眯眯的說感謝他,宋浩吓的一哆嗦。
“宋家生藥鋪收周記生藥鋪的生藥材,隻要周娘子的生藥材質量過關,宋家都收。再加上和劑局每年都采購一部分。您看,這樣行嗎?”宋浩立刻補上。
雲初估摸着時間,也談的差不多了,剛進生藥鋪,就聽到這麼一句,“宋大人的好意,我心領了。不過,周家生藥鋪的藥材,質量一定是頂好的,根本不愁銷路。我過來,隻為給我弟弟被打被關,讨一個公道。
“願聞其詳。”胡得祿聽着眼前這位小娘子的語氣,不像是來找茬的。
“賠醫藥費、誤工費,一百兩黃金。其他的事,與我無關。你們自己商量就行。宋大人、胡會長,你們看這樣行嗎?”雲初的想法很簡單,昨日你們仗勢欺人,今日我也仗勢欺人,但是點到為止。至于燕馳、葉家,怎麼想怎麼辦,她哪能管得了。
“周娘子,大人不記小人過,一言為定。”胡得祿恨不得趕緊給錢,走人。
雲初點點頭,看了一眼燕馳,便出去了。
燕馳瞄了一眼宋浩,這種毒瘡,遲早要被戳破,還會拖太府寺葉大人下水,差不多結束,省的髒了他的手,對陳行使了個眼神,便跟着雲初出去了。
“三公子看在周娘子的份上,不跟你計較。但是宋大人啊,這宅子,弄成這樣·······”
“我賠!一萬兩黃金,明日奉上給三公子修宅子!”總算保住了官位,宋家生藥鋪也在,反正宋家生藥鋪占了大半個汴京生藥材市場,稍微長一點價,或者和劑局采買多一點,一萬兩很快就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