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正常,并未有什麼不妥。
隻是在她進來的時候聞到了一股濃烈的異香味,像是燃在金屬燭台上的線香,還帶着似有若無的鐵鏽味。
但隻聞到那麼一瞬。像是有人故意掐滅了燈火一般,那濃烈的香味一下子就消散了,仿佛從未出現過。
徐宜心中想着去往京中的開銷和路線,便無心顧及此事,還以為那隻是自己昨夜沒睡的錯覺。
喝過熱酒、吃過飯菜後,她出了驿站騎上馬準備繼續趕路。
走了有一會兒,她才發覺自己的嘴裡多了股鐵鏽的味道,握住缰繩的手也在隐隐作痛。
攤開一看,原是手上的紋路都開裂了,密密麻麻的全在往外滲出血珠子。
她舔了舔唇,又嘗到血味,才知道是自己的唇瓣幹裂出血了。因為嘴巴被凍得沒有知覺才沒有察覺到此事。
但此處風雪太大,她停不了。顧不上疼了,還是趕路要緊,徐宜驅馬繼續前行,将風雪聲和人聲都抛至身後。
馬蹄在雪地留下的印迹不一會兒就被新雪掩埋,風雪也将她的身影給吞沒。
但在雪色中,她的眼睛越來越疲憊,意識也越來越虛無。她想着五日之後就能抵達京中,也能進入太學。
若是閉上眼睛再睜開的話,應該就能看見自己夫君溫柔好看的眉眼。
直到她睜開眼睛,看見的是自家的天花闆時,這場夢才醒。
收到言三來的信、日夜打理家中事,再驅馬趕往京中……
好像隻是一場夢一樣。
可周身的冰冷和疼痛卻在告訴她,這一切都是真實的。她的确去了,但沒去成。
“言家娘子!你總算醒了!”徐宜循聲望去,艱難地轉過眼睛,才看到站在床邊一臉擔憂的沈大娘。
“……我這是怎麼了?”徐宜掙紮着坐起身來,沈大娘趕忙扶住她,念念叨叨地說,“哎喲喂!徐娘子你可别再鬧騰了,我跟你說過就在家裡等着言三自個兒回來,你去尋他做什麼哪。”
徐宜愣了會兒,再問:“我記得我到了驿站的,那就證明我的方向沒錯。如果方向沒有錯的話,照理來說驅馬五日就能抵達京中,為什麼我還會在家裡呢……”
沈大娘見此景頗有些恨鐵不成鋼,“你都這樣了,還想着此事!那個言三恁地有什麼好?”
“謝謝大娘關心,我隻是想知道怎麼回事。”徐宜皺眉想着驿站中發生的事。
她喝了熱酒也吃了飯菜。隻是驿站中的其他人明明也與她一般,他們為何沒事?應當不是酒菜的問題。
那是……驿站中那股莫名的異香?那股香味太過短暫了,像是剛燃起就被掐滅一般,以至于她無法記起它的氣味。
沈大娘見她這副神色,也正經起來,“是槐裡鄉中過路的樵夫們看見你的。他們說發現你的時候你已經被風雪給埋住了。幸好時間還不算長,你也還沒有斷氣,不然哪,誰都救不回來你。”
“還有你的手是怎麼回事?言三那時也是雙手盡綁個白布條,我就奇了怪了,他是手上有哪裡見不得人的地方嗎?”沈大娘輕嗤一聲,恨恨地道:“也是,那樣的負心漢想必哪個地方都見不得人。”
徐宜疑惑地垂下眼,然後看向自己的手心。上面卻綁滿了白布條,她連忙咬開那個死結,似乎想要證明什麼。
“你做什麼!”沈大娘急忙制止她,“我昨天剛綁好的……”
徐宜不聽。死結被咬開,手心上面全是密密麻麻的傷痕,它們雖已結痂,但極為醒目。原本她打獵幹活手上也有不少繭子,這些傷口更是顯得她的手面目全非。
但這些也證明了她的确出了槐裡鄉,去過驿站。隻是她的确不記得自己為何走着走着就暈倒了,以至于差點死去。
腦子昏昏沉沉的并不清醒,但她越看,越覺得自己手上的傷口熟悉。仿佛她就在哪個人身上看到過。
言三那時也是雙手盡綁個白布條,我就奇了怪了,他是手上有哪裡見不得人的地方嗎?
徐宜倏地擡頭,恍然間明白了什麼。
──是她的夫君。
她的夫君常常會用白色的布條将手纏住,或者帶好手套,不論如何都不會把他的手給露出來。起先他也不會告訴她理由,是她問了多遍才知道的。
他的手上也布滿這樣的傷痕。隻是相比起她的,更多、更密,顯得更為猙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