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打窗，發出沉悶的“沙沙”聲。偶有幾絲風吹進來，桌案前的畫像彎折着落了下去，再然後就被人踩在了腳下，保存良好的畫紙就這樣多了幾處灰團和褶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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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手指節都被竹闆給夾住，鐵鍊子環住頸間和腰身，上面有無數細小的尖刺，才得以緊緊地挂住身上的皮肉。破爛的衣裳已是被刺得不成樣子，滾燙的血迹從細小的傷口中蔓延出來，鐵鏽味萦繞在鼻間，久久不散。

徐宜的嘴裡塞了一大團布，已經被她咬得癟了下去。

這才一晚上。

方才有人來給她喂了水和飯食，還為她縫合好了一些比較緻命的傷口。如果郡守不解氣的話，她會一直被這樣折磨，直到曹闵解氣為止。

自盡不成，也無法逃走。

傷口發炎了，黑暗中的喘息聲逐漸變大，這間房裡沒有窗子，透不進來光線。她緩緩轉動頭顱，看向面前那扇離得不算遠的鐵門，眸光漸漸渙散。

“這才三年不見，你怎麼又把自己搞得這樣狼狽了。”

仿佛又回到了槐裡鄉大雪封山的那年，她在硯山上迷了路，鋪天蓋地的雪不斷。鄉中的許多獵戶和樵夫都放棄了搜救，言許卻不肯，找了許久才在山腰上的雪中找到昏死過去的她。

他一向不會生氣，徐宜就以為他不會生氣，休養三日過後她嬉皮笑臉地與他講那日山中的險惡，“哇你是不知道，硯山平時看着那麼好攀爬，但經由大雪一沖刷，再好走的路都被埋了去，我一個人在山中完全分不清南北，當時真是把我慌死了……”

“你又把自己搞得這樣狼狽，這次還差點丢了性命。”言許安靜地坐在床邊，用着波瀾無驚的語調陳述事實，随後俯身為她掖好被角，徐宜就一把抱住他的脖子笑說：“不過幸好有你在，我才沒有被大雪給埋掉！不過下次你不要再冒着這樣大的風雪來救我了。”

“是嗎？”言許掙開她的雙手，看着她的眸光突然變得很沉，“我以後是不會管你了。”

徐宜心中突然湧起一陣不好的預感，她連忙抓住他的衣擺，“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今日槐裡會下大雪，而且往年的大雪我都應付得過來，隻是今年出了些意外……但我保證，我保證下次不會出現這樣的事情了，我會将自己的安危放在首位的，這樣你也不用冒着那樣大的風險來救我了。”可她越解釋，言許的目光就越來越淡漠，到最後她隻能夠慌亂地擺手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不要走……”

她又抓又咬他的衣擺，可他依然不肯留下來。

“怎麼在夢裡也不肯呢。”她撇着嘴、濕着一雙眼睛看向那個青灰色的背影，眼前驟然湧現起大片的白光，最後又被一片黑暗給覆蓋。

緩緩睜開眼，腦子還沒有完全清醒過來，徐宜就看見了面前熟悉的青灰色衣擺。

“光還是太刺眼了麼。”

是言許的聲音，随後她又聽見了他起身去關窗門的聲音。“嘩”的一聲，簾子也被拉上，沒有了劇烈的陽光，眼睛總算是舒服了些。

好安心。

她閉眼再睜眼，卻發現周遭的環境都極為陌生。牆角沒有她所熟悉的那扇弓箭，書架上堆放着許多厚書，卻唯獨沒有看見她最常用的匕首們。而且這裡的陳設布置，不會是槐裡鄉。

頸側傳來疼痛和瘙癢，她用手扶住脖子，将視線緩緩移到站在窗前的那個人。

……那他也不會是言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