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醫生看着靳昔稚嫩的臉,内心歎了一口氣,低頭沒有說話。
靳昔說完又低頭,不安地看了一眼關上的門。
劉醫生問,“怎麼了,是要去洗手間嗎?”
“沒有。”
“我再問幾個問題就問完了。”
靳昔臉上露出了一絲輕松,劉醫生的内心卻怎麼也放松不下來,“你媽媽很關心你,所以在得知你有夢遊着一行為後,立馬帶你來了醫院是嗎?”
看到靳昔點頭,她繼續往下問,“媽媽關心你的表現具體在什麼地方呢,比如晚上給你做宵夜,給你熱牛奶?”
“嗯,她還會給我蓋被子。”
“那你夢遊的那天晚上,她進來蓋被子了是嗎?”
“對。”說完,靳昔愣了一下,遲疑地看了一眼劉醫生,劉醫生笑了笑,“嗯。”
靳母一看到靳昔出來,立馬迎了上去,劉醫生沖她點了點頭。靳昔在門口等着,劉醫生和靳母在裡面談話。
不知道她們說了什麼,靳母出來後,情緒格外的低落。靳昔不解,“怎麼了?”
靳母回想劉醫生和她說的話,勉強地笑着搖了搖頭,“沒事,醫生說你沒什麼問題。可能就是太想恢複記憶了,壓力太大了。調養一下就好了。”
靳昔松了口氣,“那就好。”她的表情平靜,完全沒有在裡面那麼小心翼翼的模樣。
靳母看着靳昔的背影,眼裡都是無奈,回家後,她讓靳昔先去洗澡。靳昔洗完澡後,靳母坐在沙發上發呆,靳昔疑惑,“怎麼了?”
“啊,我有點累了,你也累了吧,擦完頭發去休息一會吧。”
靳昔點頭,她走到靳母身邊,拍了拍她的肩膀,“那您趕緊去休息吧,我先回房了。”
門一關上,靳昔臉上的笑容就徹底淡了,她面無表情地去翻那個綠植,裡面的微型攝像頭果然消失了。她松了一口氣,坐在床上。身上都是疲憊。
頭發還是濕的,她細細地擦着。
她感覺到迷茫,她翻出日記本,最後一次日記上隻寫了一句話,“祝我好運。”
如果靳昔一直在謀劃着自殺的事情嗎,那麼對于靳母那麼愛原主的一個人來說,不可能對她這段時間的變化沒有察覺。
自己這段時間的變化,靳母應該也是懷疑過的吧,畢竟一個人失憶而已,不可能對以前的一切都完全颠覆。靳母察覺到了的吧。
靳母不太可能往重生這一方面去想,她隻會往原主性情大變的反向去想。這樣的改變是好是壞呢,對她來說,一個完完全全按照自己安排長大的心愛之物變成了另外一個模樣,一定會是一個讓人接受不了的事情。
所以她這段時間,頻頻出錯,試圖在靳昔身上找回以前的原主的模樣。她接受不了原主脫離她的掌控,所以她偏激卻又謹慎……她看出什麼了吧。
靳母對靳昔的愛已經到達了偏激的地步,這份窒息的愛在日積月累之下會不會變成一把利刃與尖刀呢?
所以,她面無表情地擦着頭發,就讓她來快刀斬亂麻好了。
今天的心理檢查是一把刀,靳母不得不面對她已經變了的事實,而且如果不這麼做,她就可能失去她的女兒。
這樣的種子一旦種子,她就不會再把靳昔給圈起來。
她把毛巾給扔到一旁,頭發已經被擦得半幹。
她露出一個輕松的笑容。她是不會讓自己陷入到與原主同樣的境地,若是不做錯改變,她會變成另一個原主。
靳昔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夢遊掐自己的這件事情帶來了轉機。就算靳母再怎麼渴望掌控,女兒的生命安全是絕對不可違背的。因此,靳母答應了她的威脅。
靳昔輕笑一聲。好像這麼看來,夢遊這件事對她來說是利大于弊。但很快她又笑不出來了,如果重生在别人身體的這件事情不再荒謬,那麼原來的靈魂想要驅逐外來者,應該也不算什麼太讓人驚訝的事情了。
想到這,靳昔感覺到一陣無力,這具身體之前從未有過夢遊,自從她來到後,很多事情都變了,不該發生的事情發生了。
原本的靳昔真的死了嗎?如果沒死,那她的靈魂在哪,是被困于某個長夜之中,還是圍在她的身邊。
窗外一陣涼風吹過,靳昔感到不寒而栗,她一向不相信世上的鬼神之說,但……真的沒有嗎,如果真的有鬼,原本的靳昔會不會現在就在她的身邊看着她一個外來者鸠占鵲巢。
頭快要炸了,很疼,腦子很亂,額頭上冒出了冷汗。她感覺自己被捂住了口鼻,呼吸變得格外困難,她艱難地站起來,推開窗戶。
清新的空氣讓她有所緩解,她坐到梳妝台前面,陌生的臉,什麼都是陌生的,隻有眼睛裡面的神情是她自己的。
她的眼睛很紅,血色密布雙眼,她感覺自己的神經過于緊繃,已經到了快要崩斷的地步。
視線因為高度緊張而有些模糊,隐隐約約之中她好像看到一個血淋淋的人圍在她身邊。血肉模糊的臉上的眼睛正惡狠狠地看着她,好像在控訴她鸠占鵲巢。
靳昔愣愣地,她慢慢地伸出手,摸着自己的臉,喃喃自語,“你要殺了我,奪回自己的身體嗎?”
傍晚,天邊的雲彩格外的炫目,遠處傳來鳴笛聲,一聲巨響驚破天際,是重物掉在地上、破碎的聲音。無數的鳥兒驚慌失措地飛離樹木。紅色的血液緩緩地從掉下來的東西旁邊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