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質真差。
她皺着眉,反複擦拭星星點點的泥污,發現沒有辦法擦掉時,沮喪地歎口氣。
顯然要求别人文明很難,下次遇到雨天,隻能盡量往人行道内側走了。
雨幕中,城市車水馬龍依舊,彙入長長的紅色車尾燈河流中,蜿蜒至望不盡的遠方。趙蔓枝扔掉紙巾,走到路邊張望,想看看有沒有過路的出租可以打,但是可想而知,在這種天氣下隻能事與願違。
恰此時,手機鈴聲響了起來,蘇城号碼,她快速接通。
“诶姑娘,你定位的這個位置是在徐家弄口嘛?我怎麼沒看到?”
她擡頭看了一眼旁邊的公交站台,“對呀,就是徐家弄口,我就站在公交站台這呢。”
“公交站台?”
“對呀!”
一輛黑色轎車打着應急燈緩緩靠近,趙蔓枝如攀救命稻草,拼命揮手,“我看到你了!”
“我怎麼沒看到你呢姑娘?”
“您是黑色的車對吧?我在招手,看到我沒有?”
“黑色?不是啊。”
“啊?”
趙蔓枝愣住了,但那輛黑色轎車确實又在她跟前停穩,剛剛着急了沒看清,再定睛一看,她汗毛聳立。
漆黑的玻璃上依稀透出後座男人的輪廓,她隻需一眼,便能辨認出他的身份。
趙蔓枝屏息,連電話那頭司機的埋怨也顧不得聽。
“诶喲姑娘,你說徐家弄口公交站呀,那你在對面嘞,這掉頭也太遠了。”
車窗一點點降下,她毫無防備地将自己的狼狽一展無遺,那雙淡漠瞳眸看過來,淅瀝的雨聲也被隔絕在外,她隻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喂?你這單我跑不了,換個司機吧,我取消了啊。”那頭網約車師傅還在聒噪,“能聽到嗎姑娘?喂?”
“聽到了聽到了,您取消吧。”趙蔓枝慌忙挂斷電話,呼吸節拍也亂了,看向車内的莊又楷,“……好巧。”
他将目光移開,話音冷淡,“上車。”
“可是——”
“雨下進來了。”
“……噢。”
趙蔓枝猶豫了一下,還是拉開了後排的車門。剛剛車窗打開的地方有一點細細的水痕,她垂眼抹了去,相比起來,她身上比這濕得更徹底。
也不知道為什麼眼前這個大少爺怕雨淋濕車内,卻願意載一程落湯雞的她。
她怕給他添麻煩,便把裙擺挽起來放到膝上,又掏出紙巾再把自己身上擦了擦,全然沒注意身邊偏首看向窗外的男人,喉頭不可自抑地滾了滾。
他明明知道趙蔓枝好看,之前她在宴會上穿着禮服的秾麗模樣已足夠彰顯雪膚花貌、皓齒明眸的優勢,可為什麼剛剛看見雨裡的她,心頭還是會莫名為之一顫?
原來真的有人,即便素淡似出水芙蓉,也能美得攝人心魄。
趙蔓枝收拾完,小心翼翼地擡眼,看了看莊又楷,又看了看沉默的甯叔,輕聲問,“甯叔,能麻煩您把我帶到地鐵站嗎?我看了導航,就在前面幾百米。”
盧謙甯剛要說什麼,卻聽莊又楷說,“你要找的旗袍師傅在哪?我送你。”
她表情頓了頓,“在老城,過去挺麻煩的,我坐地鐵就好了。”
盧謙甯左右為難,“這我該聽誰的啊?”
“店在哪?”莊又楷重複了一遍,“前面是岔路口,再不說要錯過了。”
趙蔓枝拗不過他,報了個地址,果然,盧謙甯打了方向盤,向右邊拐了過去。
“你那邊的座位後面有一張羊毛披肩,自己拿一下。”
她訝異回頭,卻看莊又楷閉目養神,靠在頸枕上的姿勢慵懶平靜。
趙蔓枝沒說什麼,找到羊毛披肩裹在身上,四下被包了起來,潮潤的體感很快被.幹燥覆蓋,熟悉的香氣湧上來,先鑽入鼻腔的,仍是那股辛辣煙草味道。
不是第一次與老闆同處一個空間,可趙蔓枝仍會感到緊張。
他不說話時自帶山海傾覆的壓迫感,尤其是閉上眼後,外表最後一絲柔軟之處也被藏匿至深,隻剩無以言表的冷冽。
看似拒人千裡之外,卻又在細微處,不着痕迹地表露關心。
她低下頭,把臉一點點埋進去,不經意地彎了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