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看不到，趙蔓枝還是在電話這頭點點頭，“嗯。”

“一點都不好，好幾天睡不着，你找我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你，想跟你說對不起，又怕太突兀。蔓蔓，我好後悔跟你說那些話，其實我隻是怕你受傷……”

“你這麼難受，為什麼不直接跟我講？”說着，趙蔓枝鼻尖酸澀，眼前浮起一片水霧，“小靈，你躲着不聯系我的時候，我總是忍不住想很多，怕你因為那天吵架讨厭我、疏遠我，更怕這樣下去，适應了沒有這個朋友的生活，之後我要怎麼跟你相處呢？也就一周，你已經不知道怎麼跟我溝通了，還要求助你完全不熟悉的陳牧川，那要真等上一個月、兩個月，我們還能算朋友嗎？”

方靈被她說得也有些哽咽，“蔓蔓，我是真想不到辦法才想到他，我以為，他跟你關系很好的……”

“再好能有跟你好嗎？”

“對不起蔓蔓，真的對不起。”方靈吸溜着鼻子，“以後我什麼話都直接跟你說。”

趙蔓枝破涕為笑，輕哼一聲，“這還差不多。”

“那，周末你有沒有空？我們去趟迪士尼吧，上次說去港島的就沒去成——”

“這周末呀？我有約了。”趙蔓枝還記得，沈杭難得回來一次，她得好好接風，“我那發小沈杭好不容易回趟家，我回去見見她。要不你等我從杭城回來？或者就等再下周，我們一起去。”

“噢，這樣啊……”方靈垂了垂眼，“那我們再約好了。”

*

晴空潋滟，萬裡無雲。黃浦江波光粼粼，仿佛被鍍上一層金箔。

寰業高管的辦公室視野極佳，俯瞰下去，隻見車流人流交彙起來，繁忙的外灘像一條流淌進時間長河裡的支流。林卓文簡單斟了一杯茶，推到趙蔓枝面前：“坐，我們慢慢談。”

“謝謝Gavin總。”

她的實習期限将至，寰業人事需要對她的表現和述職做出考評，優秀實習生能被納入寰業人才庫，還有優先拿到正式offer的獎勵。

盡管趙蔓枝不過是想給自己的履曆增色，但身為優等生症候群患者，每次考試都會有些緊張，就算林卓文笑容溫和也沒法緩解。

“okay，我們不多廢話，開門見山。你的表現，我和Raymond都有目共睹，大家對你的評價都非常好，但是我看了一下，你的personal preference 是不打算拿正式offer的，為什麼？”

“我對自己目前的能力和學識還不是特别滿意，有繼續深造的打算，所以最近兩年肯定是不好就業的，就沒有選那個傾向。”

“那很好啊，繼續念書是好事。”林卓文點點頭，對她的上進很是認同，“打算去哪裡，出國，留在港島，還是返大陸？”

趙蔓枝笑着說，“目前想試試看洛桑，畢竟那是酒管專業的權威。”

“Ok那很好啊，洛桑的畢業生确實是這個行業的王牌。Mandy，你開學是Year4對不對？”

“是的。”

“那Year4有考慮繼續做part-time嗎？可以從summer intern結束日期延期——”

“之後也有安排了，精力不是很能兼顧，謝謝您的好意。”

漂亮姑娘的課餘生活這麼豐富嗎？林卓文不死心，愣是追問道，“具體是要去做什麼呢，方便說嗎？不方便就算了。”

“倒是沒什麼，跟同學一起報了Ocamp，總不能鴿了他。”趙蔓枝想，林卓文能在她意向上問這麼久，估計評估報告能拿個不錯的等次，心情放松下來，笑容也愈發明媚，“但我很喜歡寰業，讀完master如果再來投簡曆，希望您能多多關照。”

林卓文在心裡發出一聲哀歎，這出精裝追女仔還沒拉開帷幕，就要被迫劇終了，真是可惜。即便如此，他還是得以公事公辦的态度，體面地回應，“自然，那期待以後我們有緣繼續做同事了。”

優秀實習生都約談結束後，他把評估報告交給莊又楷過目，很明顯，能感受到對方在趙蔓枝這一頁格外停留了許久。

“就為了個Ocamp？”

“嗯，就為了個Ocamp。”

林卓文都不知道應該說莊又楷魅力不夠，還是趙蔓枝油鹽不進，如此誘人的橄榄枝抛到跟前，她也能為了個無足輕重的學生活動，說拒絕就拒絕了。

莊又楷輕掀眼皮，cv中趙蔓枝的照片還青澀，笑容卻一如既往的燦爛。這大約是她剛高中畢業拍的證件照，臉上仍殘留幾分嬰兒肥，有幾分稚氣的可愛。

那是他不了解的趙蔓枝，除了現在短短相處的一個多月，她的從前與未來，對他而言都是陌生的。

思忖良久，莊又楷在最後評估結果審核意見處寥寥幾筆簽好字，合上文件夾交還，神情看不出太多喜怒，“對了，Cynthia那邊，确認一下她什麼時候可以返工，要做好交接。”

他的淡然看得林卓文發出一聲惋歎，“真就這樣了？”

“什麼樣？這才應該是常态。”莊又楷收起那支萬寶龍王爾德，别在胸前馬甲口袋裡，“尊重每個人的意願，我不愛勉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