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不尊重莊又梁,幾乎不當他是兄長,每次叫起這個稱謂,都諷刺至極。莊又梁話不投機半句多,氣得将手裡的氣泡水一飲而盡,卻不慎嗆到,連着咳了好幾聲。
然後聽到旁邊發出一聲輕笑。
他臉色一陣紅白,冷眼看向他,平複了一下呼吸,“莊又楷,你最好永遠這麼得意。”
莊又楷擡了擡墨鏡,“借你吉言。”
怎麼可能有人沒有軟肋?等他找到了,且看莊又楷還如何得意。
隻要想到有朝一日,這個驕傲了前半輩子的弟弟終歸會低聲下氣來求他,莊又梁就無比興奮,甚至指尖止不住地顫抖。
會有那天的,一定會。
*
稍坐了會兒,莊又楷就去跟莊震業打球。他球技不遜,但跟着家裡長輩總是謙虛賣破綻,莊震業笑說打假球沒意思,遂一行人收了東西,回到莊園喝茶。
這通常是莊震業作為最大董事長過問集團情況的時刻,雖說是家庭聚會,也得保持彙報工作的嚴肅,莊又楷聽得心不在焉,不住地眺向窗外。
莊又梁看見了,有意點他,“阿楷還有事?感覺快要坐不住了。”
莊兆誠投來一顧,冷哼道,“多少年了還是這個性子,在長輩跟前沒正形。”
本來莊又楷父子就不對付,加上這麼多年陳沛珊吹的枕邊風,他看這個兒子哪裡都不順眼。莊又楷也沒有什麼在父親面前自證清白的意思,不過向主座上的莊震業欠了欠身,“酒店還有點事要處理,我召集了高管開會。”
“有事業心是好事,但不急在這一時。”聽到莊兆誠和莊又梁一唱一和,就算想偏袒,莊震業也不能做得太明顯。他看着莊又楷,語重心長道,“今天日子特殊,你得留下來吃完飯再走。”
莊又楷瞥了眼座上另外兩位,分明血緣相系,卻各懷心思,好不諷刺。
“那我去打個電話,安排一下工作。”
莊震業允肯,“去吧。”
莊又楷走到茶室外的花園,在電話接通的信号聲裡,點燃了一支煙。
“hello呀,有何貴幹?”林卓文的話音傳來。
“替我去趟中大,晚上七點,具體你聯系趙蔓枝。”
“七點?我唔得啊,現在要出海,好不容易約的遊艇party。”林卓文說,“你要不就喊蔣愈,她在港島躲清閑,什麼事都沒有。”
“要你何用。”莊又楷吐出煙圈,“我知道了,挂了。”
“诶等一下,你剛剛說是趙——”
還不等林卓文講完,莊又楷挂了電話,眯着眼翻了翻,才翻到蔣愈的香港号碼。
“晚上七點,替我去中大出席個活動。”
“什麼活動?酒會嗎?什麼dress code啊?”
“看話劇。”莊又楷頓了頓,又補充,“學生話劇,你别太隆重了。”
“……”蔣愈放下手裡的畫筆,“今天老爺子過壽我都沒去,替你跑去看話劇?”
“鳄魚皮你挑一款,我買單。”
“好嘞,還是莊少的面子金貴。”看一次話劇兩百萬,白癡才不賺。蔣愈立馬嬉皮笑臉起來,“中大哪?有人接待嗎?”
“你聯系一下趙蔓枝,稍後我把電話給你。”他稍微思考了片刻,“你是作為寰業代表出席的,對外就說是我的助理。”
“ok,放心吧。”
又細細交代了一下前情後,莊又楷才算真的放心。他把沒吸兩口的煙掐滅,準備回茶室時,剛好在門口遇到陳沛珊。
年近五十的女人保養得當、風韻猶存,豪門的養尊處優也讓她褪去早年市井氣息,變得雍容華貴。雖然是名義上的繼母,可向來莊又楷對她沒好臉色,反倒是作為長輩的陳沛珊,常年要對他小心殷勤。
陳沛珊扯起嘴角尴尬地笑笑,“阿楷怎麼沒同爺爺飲茶?”
“出來打個電話。”
“這麼忙呀。”陳沛珊說,“剛剛岑姨講菜備得差不多了,我本想來叫你們的。正好,你回去跟爺爺爸爸說一下,差不多可以入席了。”
莊又楷不冷不熱地點點頭,推開茶室的門進去了。陳沛珊兀自松了口氣,還好,沒叫他看出來自己聽牆角的破綻。
莊又楷與關詠琳親近,有中大那邊的活動并不蹊跷,但從來也都是屬下料理,倒是這一回他格外上心似的,去不了還要叫人交差。
趙蔓枝。似乎是這個名字。
陳沛珊眸光中閃過一隙狠戾。
但願這一次,能被她發現莊又楷真正的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