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演當日,半山小禮堂外人頭攢動。
“真能來嗎?怎麼到現在也沒個人影啊?”李可伸長了脖子張望着,“你說,莊總不會搭校巴來吧?”
趙蔓枝敲了下她後腦勺,“再過十輩子,他家都不可能落魄到搭校巴。”
李可啧了一聲,“也沒看到别的車來,我甯願相信他搭校巴,也不想說他放你鴿子。”
“不會吧。”趙蔓枝心裡其實也不是很有底,本來和Cynthia對得好好的,可今天突然有一位Evelyn找到她,說是莊先生的新助理,對接了一下時間、地點和各項具體事宜,趙蔓枝一一報上後,那邊回複一句ok就再無音訊。她忐忑找Cynthia核實,得來的也是肯定答複——Cynthia現在升任人力資源副總,行政助理的工作,确實移交了出去。
既然Evelyn肯定不會是假的,那麼現在能做的也隻有等待。别人作為嘉賓撥冗出席,她總不好追魂奪命call一直問。
趙蔓枝站在教堂外,一分鐘看三次手機,生怕錯過任何消息。路過的三兩熟人停下來打招呼,但她心不在此,回得也敷衍。
“蔓蔓,等人呢?”方靈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荔枝慕斯小組的崽都到齊啦,陳牧川在那頭分票呢。”
趙蔓枝笑笑,“有你們在我放心。快進去吧,我要等一下贊助嘉賓,就不送你了。我幫咱們小組預留了座位,正中間最佳觀賞位,等一下有幹事帶你們進去。”
“好,那不打擾你啦!”
目送方靈小跑着走進禮堂大門,趙蔓枝又看回路邊,幾乎無聲地歎了口氣。手中電話來來回回,翻到Evelyn的号碼,卻沒有勇氣撥出去。
以前和Cynthia熟悉,這種情況打個電話不覺得有什麼,但現在她跟這位新助理甚至沒有跟莊又楷熟悉,不知道對方是個什麼性格,怎麼好催?還不如直接找莊又楷本人呢。
她下意識翻通訊錄,才意識到,她沒有莊又楷的香港号碼,聯系他,從來都要隔着各種助理、管家、中間人。
可明明那天親密的距離是真的。
如此巨大的落差,讓趙蔓枝好像淋上一盆冷水,陷入片刻的落寞中。
“趙小姐嗎?我是Evelyn。”
一道女聲喚回她的思緒,趙蔓枝擡眼看去,卻是一怔。
“蔣小姐,原來您的英文名是Evelyn。”片刻後,她緩過來,勾了勾唇,“很高興再見到您。”
蔣愈神色很淡,眼睫半垂,輕輕捏了捏她掌尖,“都是舊相識了,不必客氣。”
她好像看透趙蔓枝的疑惑一般,頓了半晌,又補充,“噢,阿楷他今天有急事來不了,讓我作為他的助理代表出席。趙小姐不介意吧?”
“怎麼會。”趙蔓枝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覺自己口是心非。她介意,哪怕莊又楷來不了,随便讓寰業的誰來一趟都不會如此不安,可偏偏是蔣愈,那個曾經雲淡風輕、高高在上告訴她,他們之間如有天塹的人。
她引着蔣愈入席,看她穿的短裙,還另外拿了一張軟毯。蔣愈才看了幾分鐘場刊,就到了開幕的時候,禮堂慢慢暗了下來,最後一刻,她留意到趙蔓枝走向後排,找到一個年輕男生,停下來同他說話。
而對方目光溫柔,俨然氛圍暧昧。
蔣愈無聲地彎了嘴角。
這位趙小姐,好像并不簡單。
*
酒過三巡,莊又楷才得空瞥了眼手機。私人号碼知道的人少,蔣愈的消息轟炸直接占了滿屏。
他喝了口冰水,拿着電話走到室外。港島的夜風帶着潮意,涼絲絲沾在臉龐,頓時清醒不少。點開蔣愈的聊天框,多是一堆叽裡呱啦的抱怨,難得有幾條有用的,都與趙蔓枝有關。
蔣愈:别的不說,小姑娘确實很貼心,還記得給我拿毯子诶。
蔣愈:膝蓋上的毛毯.jpg
蔣愈:你猜我看到了什麼?她是不是有男朋友啊?我看她跟一個男生關系很好的樣子。
蔣愈:老哥你情竅開了是好事,但是開到有對象的人頭上是不是不太道德……
蔣愈撤回了一條消息。
莊又楷:别撤了,我看到了。
蔣愈:?!我沒有說你壞話,隻是提醒你要小心!
莊又楷:就算是又怎樣?
蔣愈:……
莊又楷:那樣的人不配當她男朋友。
蔣愈:……知不知道你現在思想很危險啊??
明明感覺酒勁散了,為什麼心口仍堵悶不已?莊又楷灌下剩下半杯冰水,指尖沾着潮意,随着一字一字敲拼音,在屏幕上留下斑駁的水痕,“還有多久散場?”
“演得差不多了,估計還有半小時。”
他深深看了這行字許久,才下定決心一般按下鎖屏。
“大家都在,就這樣急着走?”聽到莊又楷要離席,莊兆誠眉心緊蹙,“一年到頭有幾次能孝敬老人?你真是沒規矩慣了。”
莊又楷并不理會,撈起外套搭在手臂上,“沒臉回深水灣的人不是我。不過論沒規矩,隻能說,您老開了個好頭。”
眼看莊兆誠臉氣得通紅,座上的關詠琳打了個圓場,“好了,阿楷也是為了集團,去就去了。”
他看了眼莊震業,待後者點首後,才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