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時間東裡鹿潭跟着鯉月替醫館東奔西走,每天都忙到很晚才回來,雖然他的嘴巴毒了些,但是人不壞,所以師兄跟他說過能讓着他一些就讓着他一些咯,畢竟也算他們師兄弟的半個恩人。
酥蟹端上桌,杏侖才接着跟他們說了房家的事情,做大夫上門看診,很重要的一點就是要保護病人的隐私,有些話能說,有些話不能說,這也是師父當時教給他的。
杏林滿嘴的蟹油,含糊不清,“師兄,我怎麼對房府沒什麼印象呢?”
杏侖又夾了一隻螃蟹到他碗裡,“你當時還小,才六歲,沒什麼記憶很正常。”
而後,杏侖将當年他跟随師父去房府看病的經過都一一說來:
話說那房府,應該是京城中有權有勢的一個分支,當時房夫人跟随她兒子房以航來到昌河縣一同任職,那房公子不過十六歲,辦事老練,治得手下的那一群人都服服帖帖的。
當時房夫人已經有四個月的身孕了,剛剛來到昌河縣都不是十分适應,但是隔三岔五就要請大夫去看一看,咱師父就是在這個時候結識的房夫人和她兒子房縣令的。
我那個時候十二歲,第一次去到縣令的家時,都不敢明目張膽地四處張望,但還是被房府的奢華給驚訝得合不攏嘴。後來又跟着師父出診去過縣上,乃至望城的許多大戶人家沒有一家比得上房府。
我也曾經私下裡問過師父,房家是什麼來曆,就是那個時候師父告訴我:身為大夫,嘴巴一定要閉牢,什麼話能說,什麼話不能說,一定要管住了,否則什麼時候因為什麼而死的都不知道。
杏林囫囵着問了一句,“師兄,那師父沒有告訴你房家的來曆嗎?”
杏侖點頭,“師父告訴我了,也隻告訴了我這一次。房家,是京城有名的望族,當朝宰相也姓房,他們應該關系匪淺,而且房公子十六歲就能當上縣令,更加說明了應是皇上和宰相将他們外放,在地方上做出了一些成績,就可以名正言順地調回京城升官。”
東裡鹿潭十分優雅地将最後一隻蟹吃完,冷不丁來了一句,“你這個師父倒是敏銳,朝廷大事跟皇上的心思他都猜得到。”
杏侖沒有再接話,倒是鯉月想起來她有一次來請教丁大夫一些醫術上的問題,在他這兒看到了幾本醫書,醫書上寫了一個小小的“皇”字,那房家的人一來,就直接找上了丁大夫,還知道京城裡的宰相姓“房”,這不久更加說明了丁大夫來曆非凡,說不定也出身京城望族呢?
他們沒再說話,東裡鹿潭倒是發表了一番言論,“鯉月,我們不适合再住在丁氏醫館了。”
杏侖跟杏林都同時擡頭看着他,他絲毫不避諱他們的目光,繼續說道:“今兒的事情雖然是因我而起,但是也沒有任何人站出來幫你說話,這就恰好說明了鎮上的百姓不待見你,蔓青汁的事兒表面上看是過去了,但若你繼續留在醫館,大家心裡還是會有膈應的。”
“總之,為了醫館的将來好,咱們還是另尋住處吧。”
鯉月拿了醫館五成的錢,自然也要替醫館好好打算,幾乎在東裡鹿潭才提出這個想法的時候,她就不假思索地答應了,“好,我們搬出去。”
那師兄弟二人又直勾勾地盯着她看,用眼神哀求她留下來,東裡鹿潭吃飽喝足,伸了個懶腰,就找了個借口出去溜達,給足了他們空間自己談。
有些話,他可以說,但是有些事情,還是隻能她自己去解決。
半個時辰後,她又在廊下瞧見了慵懶地靠在長廊上,正在喝酒的東裡鹿潭,她走上前,默不作聲。
還是他先開口問了一句,“都解決了?”
鯉月深深地歎了一口氣,“對呀,給我也來一口。”
東裡鹿潭将酒遞給她,看着天上缺了一塊的圓月,忍不住問道:“你說,月亮會告訴我們的家人有人在思念他們嗎?”
鯉月笑着搖了搖頭,又悶頭喝了一口,“不會。灼灼歲序,恰似晨露;今朝歡愉,明日何處?”
東裡鹿潭在心裡默默感歎,可是眼下我已經沒有時間和機會去好好愛他們了......
兩個人你一口酒,我一口酒,在月亮的陪伴下直到深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