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很好,竹钰辭滿是甜蜜,又滿是心酸地想。很好,他要把這句錄下來,叫他那群損友來聽聽,秦越柏就是這麼可惡的一種存在,這他爹的誰能抵抗得了嘛?
都怪他夏天在家穿衣服太少,都怪他身材太好,都怪他說話太好聽!總之,本來一場好好的叔慈子孝,變成如今扭曲的暗戀,不能怪他癡心妄想,隻怪秦越柏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是對他的引誘!
“小辭,想什麼呢?”他好久不說話,秦越柏有些奇怪,問了一聲。
竹钰辭很快回神,問道:“你走到哪裡啦?”
“快到州中心了。”秦越柏看了眼車窗外的街景。
“州中心這會正堵車呢。”竹钰辭說着,推開琉璃窗扇,清透指尖伸出去接雨,“叫司機大叔開慢點,錯過進場也沒關系,我回家單獨吹給你聽。”俨然一副小大人的口氣。
“你第一次在金色大廳演出,叔叔怎麼能錯過?”秦越柏不贊同道。集團會議難免超時,他卻一直很少缺席自家小崽的演出,對遲到如何進場很有一番資/本家的絲滑小連招,當下讓竹钰辭專心演出,不要想别的,他能趕得上。
秦總裁一向說到做到。
竹钰辭隻覺指尖雨絲都是暖的。
他沒有提今天救場的事情——他盤算好了,如果曲子改得好,就留到跟秦越柏見面的時候,再好好吹噓讨賞;
如果改得爛,那就銷毀掉本次演出的全部錄音,什麼都沒發生過,他還是一隻從不失手的小夜莺。
後台已經在催他入場,竹钰辭磨磨蹭蹭說了再見,在最後一刻關滅手機。
趁着和他一起候場,李夢圓小聲揶揄:“說的什麼啊,還不許我們聽。”
“沒什麼,就跟家裡人報個平安,咳咳。”竹钰辭悄咪咪打了個手勢,意思是低調。
“一個平安報了十分鐘?”李夢圓揚起眉毛,“牛逼啊兄弟。”
聚光燈打下來,竹钰辭被調侃的笑意還留在臉上,就這麼彎着唇角上了台。
好在這首《醉星狂想》本就需要奏出狂喜之情,他的表情也不突兀。加上一身Ede & Ravenscroft的定制水藍紋繡禮服,亭勻有緻的身段着重掐出細膩腰身,少年唇紅齒白,言笑晏晏,外觀幾乎無可挑剔。
台下觀衆有一半被他這張臉勾了魂,聽什麼都不重要了,另一半卻是專為音樂而來,見他要用橫笛吹鋼琴曲,不免皺起眉頭。
而當竹钰辭把橫笛置于嘴邊,修長的手指開始起勢,第一個音符響起之際,場中一絲一毫的懷疑都沒有了。
——實在好聽。
場内有李家專門請來的樂評員,此時此刻都來不及記下何處運用了何種技巧和指法,就是本能覺得好聽。
這首《醉星狂想》改編得當,急促的旋律由橫笛演繹出來,技法純熟而不炫露,癫狂的感染力不減,卻多了幾分笛子特有的清脆。
高潮處轉音如黃莺啼柳,明快歡欣,竹钰辭托着橫笛,其餘指尖在膜孔間飛速穿梭,靈動得像一隻江南柳葉下迅捷啄食的小鳥。
一曲終了,他慢慢放下橫笛,向觀衆鞠躬緻意。燈光如晝,照得腕邊圓潤的珍珠袖扣閃出盈盈光澤,但台下看來,那粒珍珠完全被他的臉比了下去——
此曲感情激烈,所費體力不小,竹钰辭出了層薄汗,白皙肌膚摻了豔色欲滴的粉,一雙桃花眼水光更盛,叫人不自禁想疼一疼。
有人大膽從他細直長腿往上看,小美人一米八的身高,修身禮服勾勒出那抹圓翹的曲線,纖腰不知堪不堪一握,胸膛微微起伏,後頸的Omega腺體被水藍紋繡高領嚴格覆裹,反而更惹人遐思……
竹钰辭敏銳地察覺到某些下/流目光,抿了抿唇,忍着煩躁朝場下掃了一圈。
秦越柏還沒來。
也正常,他再快也不會這麼快,能趕上第二場獨奏就不錯了。
好在第一場演出頗為成功,官攝不用删了,待會找人要一份,和秦叔叔晚上回家一起看。
想到馬上就可以見到秦越柏,那點被人觊觎的不悅很快被抛在腦後,竹钰辭打着小算盤,高高興興下了台。
後台有實時轉播觀衆席的視屏,他坐在休息椅上,專注地盯着屏幕,搜尋觀衆席裡熟悉的身影。
可一直到臨場上台,他也沒有看到秦越柏。
怎麼還沒來?
一場演奏會三個小時,按理說他現在怎麼也該到了。
竹钰辭忽然感到一陣強烈的不安,但沒時間細想,就被推上了台。
他心思已經全不在演奏上,多虧了《曠谷幽蘭》他練了千八百遍,全憑肌肉記憶撐了下來,悠遠的曲調硬生生吹出了憂慮之情,謝幕時觀衆席卻仍是掌聲如雷。
演出十分成功,竹钰辭心裡的焦慮卻越來越重,他匆匆回到後台,打開手機,裡面竟有十多個未接來電。
又一個電話打進來,竹钰辭連忙接起,那頭傳來江秘書帶着哽咽的聲音:“少爺,秦總他出事了……”
一瞬間,觀衆席轟動的尖叫,金色大廳上方彩帶的炸響,以及周圍人殷勤的道喜,全都變成一片虛無——
竹钰辭的世界,從此死寂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