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二公子還拿了一大捧玫瑰,不知道怎麼搞的,花瓣撒了一地!”韓助理苦着一張老臉。
還能怎麼搞的,松行搞的呗。
方才一聽松家來人,竹钰辭就知道來的人是誰——松家是古樂傳承世家,根系龐大,與他有聯系的卻隻有一個,便是目前的長房二孫松行。
松行是與他同門學笛的師兄,之前去國外深山進修,消息不通,估計不久前才聽說秦越柏去世的消息,急忙趕回來幫他的。
至于這個白二公子……
白家在兩個世紀前做奢侈品起家,主營皮包,當時宣稱“一尺白皮,貴過人皮”。但近年來已逐漸衰落,隻靠白老爺子撐着點門面,因此現如今還是八十多歲的白老爺子掌權,以至于白蕭四十多歲,還被人二公子、二公子地叫來叫去,生生年輕了一輩。
竹钰辭第一次見到白蕭,是傅聲聲的生日宴。
到底是做女人行當發家,白二公子年歲不小,卻不顯老相,面部保養得當,三件套西服加身,寬肩長腿,在滿場的愣頭青中别有一種成熟魅力。
傅聲聲被拉去應付傅家長輩,竹钰辭一個人在餐桌挑選小食,白蕭就在這時主動走過來,向他推薦某款香槟的口感。竹钰辭那會不認識他,兩人自我介紹後,他拿着酒杯很驚訝地往後一仰:“原來你就是越錦的小公子!”
白蕭常年被白家視為未來希望,然而卻總被他那位掌權不放的老爹壓制,很少獨自外出曆練,城府不深,心裡那點算盤珠子很容易崩到人臉上。
竹钰辭知道他的算盤有幾顆珠子,之後便沒有與此人深交。商海浮沉講究分寸,他也沒必要得罪人,兩家關系一直不鹹不淡。
不過,秦越柏才死了不到三十六天,白蕭在熱孝期拎着玫瑰上門——這簡直是把分寸吃到狗肚子裡了,既然如此,他也不用再給人留面。
正好未亡人人設即将過期,得吵個漂亮的架,好好立個威,改個人設。
他很快理了理衣領,跟韓助理一起下樓。
接待室内已經雞飛狗跳,吵吵嚷嚷鬧成一鍋粥:
“敢問您貴庚?半截身子入土,還想着娶二十歲的Omega,白二公子這自信分我一點,松家應該能成全球首富了。”熟悉的噎人風味,是師兄松行無疑。
“我與竹公子的事,幹你松公子什麼事?哦,松公子也知道我年齡大,怎還不叫一聲爺爺來聽?”這是白蕭。
“兩位消消氣别吵了,别——别别别别踩!花瓣爛到桌子底下了!!!”這是絕望的江秘書。
“我我我這就去找保潔!”這是前台接待。
竹钰辭閉了閉眼,猛地推開門。
“好端端跑來我家地盤撒野,兩位是犯了什麼病?”門内一瞬間變得安靜下來,他眼神示意江秘書帶其他人出去,轉頭盯住兩個罪魁禍首:
“這花是你帶來的,你打翻的——那就由你們兩個收拾幹淨,不許麻煩我的人。”
白蕭和松行僵在一片狼藉之中,誰都不肯先動。
竹钰辭語氣一厲:“你們不願意收拾,我現在就打給白老爺子和松魁,讓兩位家主來給你們善後,如何?”
白蕭拿起紙巾,抿了抿唇,像是想說什麼,竹钰辭提前開口截住他的話:“秦越柏去世不過百天,我沒心思談情說愛。還有别的事嗎?”
白蕭緩緩搖頭。
“你在我這鬧了這麼一出,下次我從你家拿貨給個五成折扣,不過分吧。”見他沒反對,竹钰辭接着轉向松行:“師兄又是來幹什麼的?”
“季老師叫我跟你聯絡聯絡感情,不行?”松行涼涼一笑。
竹钰辭也一笑,悠然喝了口咖啡道:“什麼感情,現在我沒有感情。把房間打掃完再說。”
将接待室打掃幹淨,白蕭灰頭土臉,很快帶着殘花離開。
“這麼老齡化,還一點底蘊都無的世家,在中州已經很少見了。”松行對着白蕭的背影啧啧稱奇:
“越錦可是最強新秀,他入贅的心思真是藏都不藏。想當年白老爺子也是入贅,還費勁心思改姓白,這贅婿基因是不是遺傳啊?”
“或許是,誰知道呢。”竹钰辭語氣一轉,透出幾分親近來:“師兄,我剛才對你有點兇,你沒生氣吧?”
“率先發難的本就是我,你要是偏幫我,那白家肯定要大做文章。這有什麼好氣的,我又不是傻子。”松行說,“不過,秦總走了,家裡出了這麼大的事,你卻不通知我,師兄倒真有點生氣。”
竹钰辭小心翼翼地看向他,松行笑意清淡,低頭朝他挑了下眉。
從竹钰辭這樣稍側面的角度看上去,松行眉峰下山根處抛灑出一道既不過分尖銳、也不圓鈍的弧度,鼻梁高挺,輪廓流暢,回落收束至人中,英俊得似曾相識。
“我怕打擾你學藝嘛。”他聲音不由自主又軟了些,“而且那時侯事情太多,我忙忘了……師兄,原諒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