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N。
又一個陌生的名字。
像是沉默地宣告着,這個世界和葉書印象中的那個世界,真的完全不同了。
不過這三個字母到組合,倒讓葉書想起另一個人來。
他埋頭思索間,錯過了蘭婷眼中一晃而過的驚訝,表現出來更多的是驚喜。
像是怕付舟庭反悔,她立刻開口道:“好,需要的東西我都準備一份,注意事項我會和Lin交代清楚的。”
葉書從他們的對話裡琢磨出了意思:付舟庭應該是同意養他了。
這樣的結果讓他小小地亢奮了一下,這幾天的努力沒有白費,這一下摔得也算是值了。
雖然屁股還是有點痛,但對于長期在各個世界摸爬滾打、身經百戰的葉書來說,這點小疼還能忍。
更何況,看着變成-81%的主線值,小貓咪兩隻眼睛都在炯炯發光。
他似乎隐隐抓住了正确的攻略方式。
隻要一直呆在付舟庭身邊,主線值就有再漲的可能,或許等到成為正數的那一天,這個小世界便能重新步入正軌了。
這種方式慢是慢了點,但隻要維持這樣的勢頭繼續磨一磨,總有一天能變成正數。
葉書期待着那一天的到來。
取得了進展,葉書很開心。
蘭婷也還在興頭上:“晚點我親自送這小家夥過去!還是個小男孩,你記得給他起個名字啊。”
付舟庭沒應,轉頭走了,态度堪稱是應付了事,不過蘭婷也早已習慣了他這樣的做派。
在她眼裡,付舟庭今天願意過來、還幾次三番容忍她提出的、讓他領養貓咪的請求,已經是很給面子了。
要是放在兩年前,蘭婷是斷斷不會開這個口的。
也就是近幾個月,付舟庭的性格似乎收斂了些,不再陰晴不定讓周圍的人膽戰心驚,但也愈發讓人捉摸不透了。
周遭的事物再難牽動他的情緒,始終沉默寡言着,像是一台無聲的機器,在早已設定好的圈軌上一圈又一圈地盤行。
蘭婷摸了摸小貓咪的腦袋,暗道:你可要争氣一點啊,小家夥。
既然這麼有緣分,那就救救他吧。
葉書不知道蘭婷在想什麼,但卻能從她突然變得黯淡的表情中揣測出一點情緒。
嘴角下撇,是難過。
是她竭力要促成這樁領養的,怎麼現在又露出這副表情?
這給了葉書一記警醒:原本的主線已經無從參考了,未來的每一步他都要摸着石頭過河,必須時刻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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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說家是一個人的情感栖息地,會揭露人的内心世界。可是當葉書看到眼前這棟住宅,一時間竟茫然了。
這個家看上去——狠别扭。
是的,就是别扭。
所有家具都是硬朗的線條和色調,純黑色的大門、外牆和大理石地面,一如付舟庭初見給人到感覺。
可灰棕色皮質沙發上,搭着一條淺駝色的絨毯,雪白的牆壁上,挂着一隻木雕挂鐘。邊幾覆着手工蕾絲桌布,餐桌上的花瓶裡,還插着一支郁金香花苞。
隻是這一點柔軟被冷硬擠壓着,顯得少得可憐,委屈地融入在這個房子裡,實在别扭。
毛茸茸的小貓咪就像是個外來的闖入者,葉書一時無所适從。
蘭婷将貓咪用品放進空房間,出來便看見了局促的小貓咪。
被灰黑主調包裹着的貓咪顯得小小一團,似乎茫然地不知該如何動作。
蘭婷突然生出點愧疚。
将小貓托付給付舟庭确實是她的私心,希望小貓咪能給他的生活帶去一些改變。但付舟庭實在不能算是一個很好的領養者。
雖然他能夠給小貓咪足夠的物質條件,可他根本無法滿足貓咪情感上的需求。
但……無論如何也要嘗試一下,是吧?
蘭婷走過去,蹲下摸了摸小貓腦袋,堅定決心般道:“我過一段時間再來看你,Lin一定會把你照顧好的。但是如果付舟庭對你不好,我一定再給你找個好人家。”
小貓咪歪歪腦袋,喵嗚一聲,像是在說:不會的。
葉書用四隻腳走起路來還是有些不習慣,他慢慢在家中繞圈,一邊适應新的身體,也一邊适應新家。
蘭婷又觀察了小貓咪一會兒,确定它沒有任何過度應激的表現後才離開。
别墅裡開了恒溫空調,但通鋪的黑色大理石地闆還是沁着涼,又打滑又凍腳。
葉書忍着爪下的涼意,将一樓看了個大概後,回過身看向一側的樓梯。
通往二層,每一階對于幼貓而言都很高,必須要徹底抻直上半身才能夠得到。可葉書連走路都還費勁,單憑兩條小短腿很難保持平衡。
不知道上面還有幾層?如果付舟庭的房間在二樓就麻煩了。
葉書比劃了一下自己的小短腿,估摸着自己最多一次隻能上一個台階,不能再多了。
葉書也去蘭婷放寵物用品的房間看了看,裡邊沒有任何家具,空空蕩蕩。其他房間都緊閉着。
屋子裡的家具應該是按照主人的身高定制的,比市面上常見的尺寸都要高一截,葉書悲哀地發現,他現在居然連茶幾都跳不上去。
隻能長大點再想想辦法了。
葉書隐隐感覺到貓咪的身體會成為他完成任務的最大阻力。
而就在這時,門口突然傳來了響動。
是付舟庭回來了嗎?
小貓咪想也不想,掉頭就朝門口狂奔。跑到一半,門已經被人從外面緩緩推開了。
看清楚來人,葉書瞪大了眼睛。
那是一個身量并不高的老太太。
銀絲盤成蓬松發髻,深綠色的眼睛如同苔藓覆蓋到綠松石松石,藏在深陷的眼窩之下。眼角密密到紋路和臉頰脖頸上的斑紋顯示她已經不再年輕,但直挺的背脊、合身淺灰色的開衫,推門時輕輕的動作,帶着被時光清洗幹淨的、從容不迫的優雅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