顔沐微微一愣，“怎麼了？”

葉歡指了指自己，“你不記得我了嗎？”

“抱歉，我前段時間出了車禍，忘了一些事。”

葉歡這下真的相信有失憶這回事了，稀奇的同時有些同情她，自己要是失去七年的記憶，不知道該有多迷茫。

“我是葉歡，是謝鶴禮的侄女，”葉歡指了指沙發另一側和陸延城交談的男人，“他就是謝鶴禮，是你老公的發小。”

顔沐點了點頭，覺得有些稀奇，怎麼侄女跟叔叔一起去酒吧？還有為什麼不同姓？還有，怎麼侄女直呼叔叔大名？

葉歡看得出她眼中的疑惑，解釋道：“我借住在謝家，他不是我親叔叔。”

“這樣啊。”

葉歡之前和顔沐見過幾次，從前的顔沐也很禮貌，但身上有種說不出的冷淡和距離感，葉歡不怎麼敢和她說話。

但現在的顔沐，葉歡覺得她就跟自己的同齡人一樣，說起話來輕松随意。

“你喝什麼酒？”葉歡問她。

顔沐怔了下，失憶後她還沒喝過酒呢，“你喝什麼？”

葉歡鼓起腮幫，“謝鶴禮不讓我喝酒。”

“為什麼？”

“我之前有一次偷偷喝酒，發了酒瘋，從此之後他就不讓我喝酒了。”葉歡隐瞞了自己不滿十八歲的實情。

顔沐若有所思地看着各式各樣的酒瓶，她是不是也發過酒瘋？她是和陸延城一起出來的，要是發酒瘋肯定會給他帶來麻煩，于是顔沐轉過頭，尋求他的許可。

這樣之後就算發酒瘋，他也不能怪在她身上了。

陸延城正在和謝鶴禮聊天，衣擺突然被一隻小手拽了下，他頓了頓，回眸看她，“怎麼了？”

顔沐指了指桌面上的酒瓶，“我想喝酒。”

場子裡的音樂聲太大，陸延城微微俯身，“什麼？”

純粹而濃烈的男性氣息淹沒她的嗅覺，顔沐心髒不自覺怦怦亂跳，完全不受大腦控制。

他的呼吸灑在她的頸側，溫熱的，滾燙的，混着淡淡的酒味。

“說的什麼？”他的聲音很低，滾燙的氣息就在耳邊。

嘈雜的音樂聲中，顔沐清晰地聽到自己的心髒重重漏跳一下，不敢擡頭看他，慌裡慌張地重複：“我，我想喝酒。”

陸延城這下聽清了，拉開距離，垂眸看到她绯紅的臉蛋，目光不自覺地暗了一瞬，“喝吧，别喝太多。”

“唔……”

顔沐回到安全距離，平複着不正常的心跳。

葉歡看着他們倆的互動，覺得好笑：“你幹嘛這麼聽他的話啊，你以前可不是這樣的。”

顔沐給自己倒了杯看起來度數不高的果酒，聞言擡眸，“我以前是什麼樣的？”

葉歡想了想：“感覺以前的你很高冷。”

“我？高冷？”

“哎呀，也不是高冷，就是感覺有點距離感，你以前每次過來都不怎麼愛說話，一般都是坐在陸延城旁邊看他玩。”

她以前很黏他嗎？

顔沐決定多從幾個人口中打聽她和陸延城的夫妻關系，“在你看來，以前的我很愛他嗎？”

葉歡想也不想地回：“當然啊。”

顔沐微微一怔，在陸延城的朋友看來，她也是愛他的嗎？

“真的，不信你看——”葉歡拿出手機，從相冊裡翻出了照片，遞到她面前，“這是今年五月份，也就是你出車禍前不久，你和陸延城，還有我和謝鶴禮一起去曼哈頓看懸日，我拍的你們倆。”

他們當然不是專程為了看懸日去曼哈頓，謝鶴禮和陸延城有個項目的合作方在曼哈頓，兩人一同過去，葉歡是聽說這個時間點會有懸日鬧着跟來，至于顔沐......妻子跟丈夫出來玩，很正常。

那天，四人結伴一起去橋上等日落，天橋上很多人，葉歡卻因為出門前和謝鶴禮吵了一架不怎麼高興，壓抑着興奮，默默跟在他們後面。

心底詛咒謝鶴禮，她不經意擡眸，看到書中描寫過的懸日，橘色光線下，陸延城和顔沐靜靜地看着彼此——

葉歡不知道怎麼形容那一刻她的感覺，隻覺得這是偶像劇中才會出現的畫面，心頭一動，用手機拍了下來。

顔沐垂眸，盯着手機屏幕。

棋盤式街區為懸日的出現提供得天獨厚的條件，金色的夕陽籠罩着畫面裡的兩人，懸日西沉，他們身後站着許多許多的人。

他們隻看着彼此。

陸延城隻露了一半側臉，顔沐從照片中看不出他的表情，卻清晰地看到自己眸中的——迷戀般的愛意。

心髒驟然一縮，某股不知名的酸澀液體迅速蔓延開來，她怔怔地擡起頭，下意識看向陸延城，光影綽綽，陸延城突然轉過頭。

人聲鼎沸中，兩人對視一眼。

本能的，顔沐近乎慌亂地錯開視線。

心跳快得不正常，顔沐用力咬了下唇，腦海裡的麻線亂成了一團，唯一可以确定的是——

她确實是愛陸延城的。

沒有什麼比眼見為實更有說服力，之前聽葉清瑤說的再多，也比不上這張照片來的沖擊力大。

照片裡自己眼中快要溢出的迷戀愛意，讓她早就從各種方面得到的結論蓋章印證。

原來她這麼愛他啊。

毫不克制、毫無掩飾地愛他。

“怎麼了？”突然，陸延城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

顔沐下意識擡眸，對上他如墨的黑眸。

嘈雜的背景音樂，暗色調的光線從頭頂掠過，他坐在她身側。

近在咫尺的距離。

顔沐心跳比剛才還要快，快到讓她覺得會不會心髒超負荷，大腦遲鈍到沒有任何思考能力，隻怔怔地盯着他。

陸延城眉頭蹙得更深，低頭看着她臉頰染上不正常的紅，伸手觸摸她的額頭，“不舒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