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瑾清覺得很憤怒,士大夫們對于區區奴隸的命運無法共情,無有作為,什麼時候才能夠不草菅人命。
袁仲這些所作所為如此殘暴,不會得到人心,袁氏注定無法走的長遠。
袁仲作為延國正卿,對君主僞裝阿谀奉承極盡讨好,對下卻殘酷鎮壓,實在是道貌岸然。
穆朋看見商瑾清之後,忽然覺得滿意,今日少主袁莫缙擺下這場宴席,明面上是犒賞三軍将領,實際上還有一層目的。
是為了将祁國的美人獻給傅榮,袁氏不需要一個清明的世子,需要的是傅榮貪圖享樂,沉湎于女色。
柳兒目睹穆朋突然走向商瑾清,不禁擋在了商瑾清的面前,“她的身體羸弱,你們不能現在帶走她,她經受不了你們的折磨,會死的。”
穆朋無所謂道:“死便死了,隻要一時有用即可。”
商瑾清一時對擋在身前的柳兒很感激,擔憂道:“終究不能被關押在這裡一輩子,若是能夠從這個監牢之中走出去,到了外面,也許有永遠脫身的辦法。”
阿苡十分柔弱,怎麼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柳兒道:“能有什麼脫身之法呢。”
商瑾清覺得,當年身死,對于傅榮來說還有一樁事情未曾解決,那便是雲夢山紫原老者的秘藏。
同樣是師父的弟子,當年隻傳給了瑾清,沒有傳給傅榮,對于傅榮來說是無法接受之事。
不僅說明在師父心裡的地位,更是說明師父對二人能力的看法。
傅榮與瑾清時時刻刻妄圖一争長短,傅榮不會容忍有人知道他的弱點,能夠對他造成緻命的威脅。
柳兒被士兵粗暴的重重踹開摔倒在地上,良久無法起來。
“這是上面人的旨意,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就莫要怪我了。”穆朋擦了擦手。
奴隸的死活與他何幹,隻要完成少主吩咐的事情即可。
“你們都是少主的掌中之物,一個也别想逃。”袁氏家臣穆朋指着地上的瑾清,命令士兵把她和挑選好的奴隸帶走。
一把明晃晃的刀橫在她們的身側,看來去赴宴和橫死當場,她們隻能從中選擇一條路走。
想到陸宜瑗的身份,恐怕柳兒責怪他委身于敵寇,商瑾清道:“柳兒待我的照顧,我一定銘記于心,隻是還不能立刻赴死,因為還有事情未完。”
她有她的立場,更何況還是陸宜瑗自己的意願。
柳兒如蒲柳一般倒在地上,“好,千萬保全自身莫要和他們硬碰硬。”
士兵的臉上滿是淩厲的殺戮,明晃晃的刀身映照出商瑾清瘦弱的身軀,商瑾清一時除了屈辱再感受不到其他。
執刀者朝她們這群手無縛雞之力的弱者耀武揚威,偏偏無力反抗,在上位者的眼中她們和物件沒什麼兩樣。
一路上,二十名奴隸跟随穆朋朝前走去,商瑾清同樣在思考離開監牢的方法。
商瑾清看向遠方的道路,穿過幽暗的監牢,直到刺目的光亮向她投射而來。
門扉啟開了,從黑暗到光明不過是須臾。
一時風雪呼嘯而來,再睜眼時,已然是一幅冰天雪地的圖景。
天氣冷肅,北境滄寒,冷風呼嘯。
袁莫缙和傅榮被護衛簇擁着,并辔策馬行在王宮外的馳道之上。
在他們的身後,跟随着侍衛和内監儀仗若幹人等。
傅榮雖然是世子,袁仲是他的叔父,他和袁莫缙是表親的關系。
自回到绛都,二人之間便形影不離,實則貌合神離。
袁莫缙是延國正卿、袁氏宗主袁仲之子,袁仲執掌延國朝政,連帶袁莫缙也作威作福。
礙于權勢延國無人敢管,卿大夫們敢怒不敢言。
他們二人都是年輕的貴族子弟,一齊從遠處策馬而來,在灰白天色的襯托之下,顯得姿容十分耀目。
袁莫缙志得意滿前往赴一場盛宴,他是年輕的氏族宗子,頗有些意氣風發之态。
頭戴華貴金冠,着窄袖勁裝,腰佩金革帶,衣着鮮豔風流倜傥,仔細看去眼眸微狹,眉眼之間有幾分化之不去的妖邪之氣。
袁莫缙的身旁是延國的世子傅榮,傅榮着一襲灰白色鶴氅,絲縧束發,腰佩素纨帶,氣度不似王侯,倒有白衣卿相之态。
袁莫缙在郊外行宮安排了一場宴會,此刻三軍之中關系親近的重要親信将領應該都已經到齊,就等着他們這兩位主角前去主持宴飲。
傅榮和袁莫缙策馬行了一段時間,迎着四周漫天大雪,放慢了速度,二人開始閑聊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