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莫缙見此跗掌哈哈大笑,世子榮什麼時候會主動向他讨要一個女人了,連忙答複道:“這是自然,若是世子喜歡,屬下這便命人将她送往東宮伺候。”
袁莫缙見傅榮高興,不由得暗喜,能夠擾亂其心智,他這目的也就達成了一半,傅榮一貫防的緊,近身根本安排不進人手。
有了這個突破口,接下來便是要将此女買通為他做事,監視傅榮的一舉一動,利誘不成就改威逼。
袁氏終究是對傅榮不放心,傅榮的身邊沒有他們的人終究是不行。
袁莫缙示意瑾清上前侍奉,傅榮沒有再次拒絕。
眼看着傅榮離她越來越近,商瑾清剛剛放下的心又被提起來。
傅榮坐在位次上,冷眼看着她朝他一步一步走去。
瑾清是他最忌憚之人,幾乎知道他所有的隐秘之事和軟肋,與他為敵,實在是一件棘手之事。
商瑾清同樣在思量,目前她是祁國身份低賤之人阿苡,不是傅榮當年的仇敵瑾清。
他們之間除了國仇之外暫時别的沒有明确的矛盾,傅榮已經暫時沒有殺她的理由。
和從前洛氏和袁氏争鬥之時是不一樣的,她還沒有成為鬥争的犧牲品。
在袁氏的眼中她隻不過是微不足道的蝼蟻。
按照陸宜瑗的意思留在傅榮的身邊,初步完成陸宜瑗的願望,她在九泉之下應該就能夠欣慰了吧。
接下來要做的事情,是努力留在傅榮的身邊,協助他參與他和袁氏之間的争鬥。
最終親眼看着袁氏落敗,商氏沉冤昭雪。
這殿宇之中有異香,熏得人神思昏沉,簾幕低垂隐隐綽綽,四周都是飲酒作樂的荒淫之景。
就好像隻有這一小塊地方是清明,傅榮好像置身于污穢當中卻出淤泥而不染,商瑾清對他刮目相看。
在這樣的壞境之下,還能維持己心,是十分了不得的成就。
商瑾清緩慢的踱步到了傅榮的面前,站在高台之下,擡頭朝他仰望而去。
也許當年陸宜瑗便是用這雙眼睛,如此飽含愛慕之意看着他的吧。
卻無疾而終,求而不得,最終殒命在了延國的王宮。
踱步上了高台,傅榮近在咫尺,商瑾清走到了傅榮的面前,在他的身旁跪坐而下。
“拜見世子殿下。”
傅榮目睹了這一切卻無動于衷,一旁的袁氏似乎一直注意商瑾清和傅榮的舉止。
商瑾清在想,她是不是應該更為主動一些,隻是這種事情她向來不會,索性裝死。
話還沒有說完,天旋地轉,她被傅榮攬住肩膀,落入到了傅榮的懷抱之中。
傅榮仍然還是在意袁氏的眼光啊,商瑾清知道傅榮在和袁氏演戲,他此時此刻的任何舉動,商瑾清都不會當真。
隻是他衣袖之中的熏香,是如此溫存,和當年幾乎一般無二。
誠然,他的懷抱是溫暖的,幾乎要讓人深陷于其中。
傅榮看着懷中的商瑾清,他那蒼白瘦削的手,将要觸及到商瑾清的臉頰,就在咫尺之間停頓下來。
僵立在原地,不肯再進一步。
她不是瑾清,這一切都沒什麼作用,哀戚感占據了傅榮的胸膛,瑾清不會回來了。
與他近在咫尺,陸宜瑗也許是得償所願了吧,使用陸宜瑗的軀體,和傅榮舉止親昵,而陸宜瑗是希望這種事情發生的。
想到這裡,商瑾清對陸宜瑗的負罪感慢慢的淡下來。
他不需要知道奴隸的名字,想知道的隻有剛剛那曲子的來曆。
傅榮問道:“剛剛的曲子,究竟是什麼人教你的。”
傅榮心中疑惑,莫非面前之人見過瑾清?得到了瑾清的曲譜,她們之間究竟有什麼關聯。
商瑾清聽傅榮說話,有種怪異之感,覺得傅榮變得不像他了。
傅榮什麼時候是個這麼會憐香惜玉的人了,若是在從前,不會如此溫柔的将人抱在懷裡,這樣輕聲細語的說話。
當日面對滿身是傷的瑾清的時候,他可不是這個樣子,隻會嫌她還不夠馴服,不願意善罷甘休。
原來傅榮待人待事也有差别。
商瑾清回答道:“隻是偶然所得,不知來曆,若是世子殿下喜歡,曲譜奴婢可以原封不動的抄寫下來奉上。”
她的聲音如此乖巧,幾乎沒有任何悖逆之感,與瑾清那般剛烈之人迥然不同。
柔弱不堪一擊,傅榮幾乎再一次确認了面前之人的身份。
可她雖然語調溫柔,分明在說謊,這曲子是當年在雲夢山的時候瑾清所作,當年瑾清曾經當衆說過作這首曲子的目的。
是為了感歎士人被卷入到鬥争之中冤枉喪命,抒發胸中的憤懑之情而作。
這首曲子隻有當年的三個人聽過,究竟是什麼人傳給她的。
傅榮附在商瑾清的耳邊質問道:“究竟是什麼人指使你來這裡,你究竟有何目的?”
幾乎能夠感覺到他溫熱的吐息,商瑾清的心裡生出不安的戰栗之感。
距離近的就連呼吸也似乎可以聞得,不知道傅榮究竟在審視什麼,要花如此之長的時間。
他的臉上此時此刻不再有倨傲和不屑,有的是一種脆弱的茫然。
這種情緒原不該在他臉上出現,雖說也不過是一瞬即逝。
不過是對一個來自祁國的來曆不明的奴隸,便可以在不禁意之間流露出足以讓商瑾清有所觸動的溫存。
“是陸嘉浠派你來此的?”傅榮問道。
問出這句話之後,忌憚與防範之意漸漸彌漫上來,他與奴隸之間的距離再近不得分毫。
若面前的奴隸是陸嘉浠派來的細作,又或者是袁莫缙的人,也許一步錯、步步錯。
他将在不久的将來,為人牽制,面臨危局。
可他再也不願意重蹈昔日覆轍,用那種态度對瑾清,未能保護好瑾清是他後悔之事,不願意讓那種遺憾再次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