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清忽然在心裡生出了一些無端的猜測,隐隐有了一些不安之感,仿佛在這個平靜的地方,驟時生起波瀾。
江紫原看見瑾清和蔺珩前來,從閑适的思緒轉回到現世之中,面露慈愛之色,他朝瑾清和蔺珩招手,示意他們過去。
瑾清和蔺珩沐浴在金色的夕陽之下,一片光輝之中,連面前師父和陌生郎君二人的身影都有些耀目,拾着台階一步一步的朝他們走去,來到了欄杆圍繞的高台,是一片開闊地帶,視野也更為開闊起來。
所有人終于站在高台之上,面對而視,江紫原率先啟口介紹道:“這位是延國的長公子榮,從绛都而來,今後會與你們在雲夢山一道修習鬼谷之道。”
雖然早有猜測,瑾清的心中仍然還是露出了一絲驚詫之意,面前之人竟然是延國的嫡長公子榮,他怎麼會來到雲夢山避世?這對公子身份的他來說,幾乎形同放逐。
瑾清猜測到,延國绛都一定是出了巨大的變故,又聯系起前月聽師父說起袁王後薨逝,绛都洛夫人禍亂國政的事情,也許公子榮是被洛夫人迫害,在绛都已經待不下去了,才會選擇這個手段躲避災禍,逃離绛都來到這裡。
瑾清不由得對他生出一絲同情之意,并不大的年紀失去親母的庇佑,還要受到洛夫人的苛待,實在是令人唏噓,但還好有師父能夠庇佑他出逃,雲夢山藥廬外得入口處常年設有迷陣,外人輕易難以尋得入口進入,公子榮往後一定能夠擺脫洛氏的魔爪。
蔺珩一貫以來就循規蹈矩,如個老學究一般,但見到嫡長公子之後,一時生發出了熱切的崇敬之心,作出了謙遜的姿态,蔺珩朝傅榮作揖道:“草民蔺珩拜見榮公子。”
瑾清也随着蔺珩的眸光朝公子榮看去,一時對傅榮肅然起敬,果然是天人之姿,就算是在如此窘迫的境地之下,依然是如此高貴無瑕,仿佛身側的一切塵埃對他而言是種亵渎,而他本人也是那般高傲,絲毫不見落魄之态。
瑾清朝傅榮同樣投射去尊敬而炙熱的神色,畢竟他是延國的嫡長子,在他們的心中就如同神聖不可侵犯的神祗一般,是一貫以來的信仰所在。
瑾清随着蔺珩一道謙卑道:“草民瑾清拜見榮公子。”
雖然隐居在山中,瑾清和蔺珩向來關注這世間紛雜的局勢,并非閉門造車,對于绛都的局勢也有所耳聞的,自從洛姬受寵之後,洛氏受到了君主的支持,君王厭惡公子榮。
君王威黎畢竟偏愛公子琮,向來師父江紫原便不贊成冊立公子琮成為世子,并對袁王後一派人等十分不屑。
雖然公子琮受寵,傅榮現在被洛氏打壓一時失勢,但幾十年的事情誰能說的清楚,從身份上來講他是名正言順的繼承人,難保日後就成了君王呢。
公子琮和公子榮之間的争鬥,不可能在一朝一夕之間就止息,而師父的态度表明了是要站在公子榮的一側。
一貫以來和蔺珩二人的志向都是成就功名,榮耀天下,又有什麼理由不追随師父呢,嘔心瀝血輔佐嫡長公子榮繼位,乃是對任何一個以延國安危為己任的人都務必要遵循的緊要之事。
瑾清一時拉了拉蔺珩的衣袖,小聲說到道:“我覺得,不管是出于什麼目的,務必要和他維持良好的關系。”
蔺珩在瑾清的身邊小聲的耳語道:“師姐是這麼想的,其實我也未嘗不是呢。”
傅榮打量着面前的二人,神情莫辨,隻是挂着一種與他年紀不符合的冷肅,給人一種不好接近的感覺。
傅榮忽然看向瑾清,沒有任何親和的神色,隻是問道:“已經知道師弟名喚“珩”,不知師姐,喚何名?”
瑾清回答道:“我無姓,從前隻不過是延國的一個乞丐罷了,是身份低賤之人,名喚‘瑾清’,不敢勞煩公子記挂。”
瑾清原本以為傅榮會很鄙夷,隻是他面上的神情仍舊寡淡無物了無生趣,隻是定定然凝視着她什麼也沒說。
在傅榮的眼中,方才蔺珩和瑾清從堆金燦玉之地走将出來,瑾清的面頤突然就撞入他的眼中,有種絢爛不真實之感,她分明眉目如畫,恬靜明媚,是今生從未見到過的景象,深深的将他吸引住無法移開視線。
瑾清疑惑,她的臉上是有什麼東西不曾,傅榮為何一直盯着她看,難道是說錯什麼話,惹他不高興了?
自覺失态,為了不顯露出端倪,傅榮不着聲色的移開了眸光,仍然作淡然狀。
真是好無聊的一個人,瑾清腹诽,初次見到蔺珩的時候也并沒有如此生硬吧,蔺珩那個時候表現的很喜歡她,還拉着她的衣袖不願意放手。
好似沒什麼事情能夠激起他的波瀾似的,聯想到他突然遭逢那種變故,從那樣富貴的地方來到這裡這般荒涼的所在,對一切都沒什麼興趣也是可以理解的事情,瑾清一時也就釋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