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智上知道所有一切都是為自己好,但情緒在看見白粥的那一刻達到頂峰,不想吃,但一定得吃。
白粥是秦媽媽在醫院配送的營養餐裡面選的,剛送過來,熱氣騰騰。
秦媽媽一邊動手掀開蓋子,一邊說:“先晾一下,涼了再吃。等你吃完,我們再去吃。”
趙可兒早上先一步回去酒店收拾休息,等下過來醫院的時候順便把飯帶過來。
秦笙左手的點滴已經吊了一早上,十一點前剛吊完,秦笙肚子裡灌滿了水,實在不餓。
右邊病床昨天上午動手術的阿姨,此時似乎已經滿血複活,大口吃着家人帶過來的粥,甚至還問有沒有玉米,她想吃玉米。
左邊病床的姐姐從昨天開始,就一直比較安靜。盡管比秦笙早四個小時出手術室,兩個人的狀态相差不了多少。
在他們休息的間隙,家屬們小聲交談,秦笙因此得知兩邊病友的基本信息。
右邊的阿姨是第一次手術,做的是半切無清掃,看護她的人是她的哥哥和嫂子。為什麼她的老公和子女沒有來?她嫂子沒有說。
左邊的姐姐已經是第二次手術了,上一次動手術是十年前,和秦笙現在差不多大的年紀。今年公司體檢中發現僅存的半邊甲狀腺有了惡性征兆,拖到十一前才動的手術。
秦笙有一搭沒一搭地喝着白粥,心裡想,自己早早就做了全切似乎也不是什麼壞事,至少避免了二次開刀的風險。
喝了一小半,秦笙實在喝不下了,她放下勺子,往後一趟,不願意再喝了。
秦媽媽歎氣,“再多吃一點吧,多吃點東西身體才能恢複得快。”
秦笙搖頭,她是真的吃不下,再吃就能吐出來。
秦爸爸沒勸她:“我們先把沒吃完的白粥蓋起來,等你想吃了再吃。你有什麼想吃的嗎?晚上還有小米粥,要不要吃那個?”
黃澄澄的小米粥,顔色上來說比白色的大米粥更有食欲。秦笙點頭,換個口味試一下。
早上護工阿姨幫忙把秦笙的尿管給拆了,秦笙下床去衛生間,終于看清了自己現在的模樣。
頭發淩亂地紮了一個大丸子頂在頭上,眼皮包括整張臉都是腫的,眼睛隻有平常一半的大小。臉上油光滿溢,早上簡單的擦拭似乎完全沒起到清潔作用。
脖子的地方并沒有什麼東西固定,大半的脖子都用紗布包了起來,紗布兩端分别有一根引流管伸了出來,淡黃色滲着血色的淋巴液斷斷續續地在管子裡面。
可怖又凄涼。
秦笙沒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硬硬的,可以預想下面的傷口不會太小。
她又摸了摸自己麻木的左臉,不是錯覺,左臉和左耳在按壓的時候都會有細針紮的刺痛感...
重新回到床上,手機裡多了幾條訊息,秦笙一一打開查看。
陳喬:【阿笙,你做完手術了嗎?感覺還好嗎?】
陳喬:【我能不能來看你啊?你在哪家醫院?我給你帶好吃的,你想吃什麼都給你給買...】
上周五中午,陳喬特意找秦笙去公司外面吃午飯,美名其曰提前替秦笙慶祝打完勝仗,因為秦笙術後至少一個月都是需要控制飲食的狀态。
當時她就說術後要來看望秦笙,被秦笙拒絕了。
秦笙當時給的理由是,“我不習慣被探望,這會讓我感覺自己像得了不治之症。”
陳喬趕緊“呸”了幾聲:“童言無忌,童言無忌...”
見狀,秦笙扶着額頭笑:“我都多大了,還是童言無忌啊。”
陳喬挑眉反駁:“誰還不是個小公主啊。”
這麼一打岔,秦笙還以為陳喬已經放下要來探望自己的心思,沒想到她又發消息來了。
想到自己在衛生間鏡子裡看見的陌生模樣,秦笙下意識的想法還是拒絕。
陳喬仿佛與她心有靈犀似的,立馬又追加了一條:【我沒有告訴公司其他人,就是擔心你,想過來看看你...】
秦笙沒有再拒絕陳喬,老實地把醫院信息發給陳喬。
剩下的幾條消息,一條是趙可兒的,問秦爸秦媽吃什麼。另外幾條則來自趙仁翊,秦笙有點意外。
趙仁翊:【今天上午和林醫生一起出門診,上午就不過來看你了,今天感覺怎麼樣?】
秦笙當時沒看手機,臨近中午吃飯的時候,趙仁翊又發了一條消息。
【醫院的白米粥和小米粥味道都還不錯,可以換着吃。】
聞言,秦笙不自覺轉頭去看床頭櫃上的白粥,轉頭轉到一半,僵硬的脖子神經就告訴她不行了,已經到達能力極限了。
秦笙沒有勉強自己,緩慢地轉了回來。
先前為了做手術,大家都是着急忙慌的狀态,有個認識的人是醫生,即使不是主刀醫生,隐約也把他當成“救命稻草”一般的存在。
現在手術結束了,秦笙也緩過勁兒來,開始思考趙仁翊同志到底是何方冒出來的神聖,趙可兒同學又是怎麼找到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