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從不會因為人們的需要而升起或降落,它向來自律且傳統,堅持自己從始至終,不曾改變的步調。
秦笙以為自己昨晚會緊張、擔心得睡不着覺。
事實上,她倒頭就睡,一夜酣眠,甚至差點忘了早上吃藥。
房間外,秦媽媽和秦爸爸早已洗漱穿戴好,分坐在沙發上兩端,各自玩着手機沒有交流。
這麼安靜的早上,連生巧牌貓咪喚醒鬧鐘都不曾響起的早上,熟悉又陌生。
似乎是大半年前,生巧還沒接回家,她也沒有生病的時候,周末睡到自然醒,才有的安靜美好時光。
突然這麼甯靜,秦笙還有點不習慣。
她躺在床上,睜眼看着天花闆,鼻尖是混合着陽光味道的皂香味。前兩天趁着天氣好,秦媽媽剛換完床單被套,曬了曬被子。
秦笙精神很清醒,今天是要去醫院複查的日子。身體卻很眷戀,久違地有了想要賴床的沖動。
慢慢的,客廳裡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似乎是秦爸爸和秦媽媽壓低了聲音在說話。
“六點半了,是不是得叫阿笙起床了?”秦爸爸問。
秦媽媽:“抽血時間是八點嗎?”
秦爸爸頓了頓,似乎是在手機上翻找着預約信息,“八點到八點半,阿笙說兩個小時左右就能出結果。”
秦媽媽:“時間确實不早了,得叫她起床了。”
話畢,秦媽媽起身,走到房門前。生巧正乖巧地守在門口,聽見聲音,警惕地動了動小耳朵,睜圓了雙眼。
秦媽媽低聲道:“生巧你這麼乖啊,我要進去叫阿笙起床啦。”
生巧好似聽懂了秦媽媽的話,踮着小貓步往旁邊走了兩步,讓出個開門的空間。接着,在秦媽媽推開房門的間隙,“噌”地一下竄進去。
随着房門的開合,客廳的微光傳到卧室内。
“啪”的一聲,白熾燈大亮,秦笙下意識眯起了眼。
“阿笙,”秦媽媽先是壓低了聲音,看清秦笙的臉後又恢複了正常音量,“你醒了啊,快起來收拾收拾,準備出發了。”
用理智打敗情緒,秦笙點頭:“嗯,我馬上起來。”
生巧不知何時又跳到床上,壓着秦笙旁邊的被子,小貓依人地躺在秦笙旁邊。
“生巧!”秦媽媽瞬間拔高音量。
作為掌管家庭衛生、廚房等一系例事宜的主婦,秦媽媽最難容忍的就是會掉毛的生巧上床睡覺!
生巧聽到自己的名字,也聽明白了話語裡的情緒,茫然地擡頭,下意識往秦笙的方向靠了靠。
“媽。”秦笙無奈地喊了一聲,“時間還早。”
他們樓層隔音不好,聲音太大傳到樓下,容易被投訴。
秦媽媽随意點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緊接着,小心靠近床邊,輕手輕腳地接近生巧。
生巧豎起尖尖耳朵,淺綠色的貓眼中心是深邃的黑色豎線瞳孔,瞧着格外警惕。
“媽,我馬上就起床,生巧會跟着我出去的。”秦笙幫忙說服秦媽媽。生巧小小的貓咪懂什麼呢,她隻是想和媽媽貼貼而已。
而今早的秦媽媽格外冷酷:“我把她抱出去,你快點起床。”
一個俯身動作,一把撈住生巧的貓身,手穿過生巧的胳肢窩,秦媽媽動作快準狠地把生巧抱了起來。
“快點啊,你收拾好我們就出發了。”秦媽媽抱走生巧的背影毫不留情,走得幹脆利落。
秦笙整個人坐起又瞬間躺倒,動作太快,左邊肩頸肌肉發出不滿的酸疼。
“嘶。”秦笙低聲輕呼,不敢揉捏有痛感的地方,隻能等酸麻感自己消失。她平躺在床上,眼睛微閉,虔誠地祈禱。
希望今天能有個好結果。
不到七點的小區被一陣濃霧籠罩,街道安靜寂寥,偶有一兩個穿着黃色工作服的清掃人員兢兢業業地工作着,掃帚發出“唰唰”的響聲。
出租車司機也是剛上班,困意沒有完全散去,正想找乘客搭個話清醒清醒,擡頭從後視鏡看見秦家三口沉默嚴肅的表情,想到乘客的目的地,他動動身體,換了個姿勢,把搭讪的話又咽了回去。
衆生皆苦,世人皆不易。
即便是整個城市剛剛蘇醒的早晨,醫院也先于其他地方,更快更早地拉開一天繁忙的帷幕。
抽血大廳裡人擠人地湧動着,病患或家屬時不時地仰頭看着顯示序号的大屏幕,生怕一不小心就會錯過自己的序号。很少有人交流,說話也隻是匆匆兩句便結束了話題,整個氣氛熱鬧且壓抑。
秦笙讓秦爸爸和秦媽媽在外面等她,她的排号是423,目前剛叫到315,預計還要二十分鐘左右才輪到她。
“你一個人可以嗎?”秦爸爸雙手插兜,面上戴着一副不同于其他人的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