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是生病前，還是生病後，秦笙對于去醫院都有下意識的抵抗情緒。

生病前，在她的印象中，醫院是充斥着消毒水味道的白色“監獄”。人們往來間，神色肅穆，見慣生死，但總看不透離别。

生病後，在她的感觀中，醫院染上了“人性”的色彩，其熱鬧及人氣不輸于任何一家大型商場或超市。有人神色放松，有人情緒緊繃；有人笑，也有人哭...

秦笙不知道自己究竟屬于放松的一類，還是緊張的一類？

生病、手術、複查，來醫院的次數足以讓她對自己要去的科室路線熟悉，不需要導航，不需要問路，堅定地朝着目的地走，甚至還有餘力為偶爾一兩個神色慌張的路人提供幫助。

可若是說不緊張的話，好像也不是。

秦爸爸再一次特意從老家趕了過來，秦媽媽和請了半天假的趙可兒互相依偎着，給予對方支撐。

越是靠近醫院，大家的話越是變得少起來。

秦笙想說我們放輕松，這次不需要動手術，就是喝喝号稱“聖水”的碘水。她還沒喝過聖水呢，不知道是不是和白開水一樣沒有味道，還是像飲料。

插科打诨的話到嘴邊，瞧着大家沒有表情的臉，以及眼神中偶爾閃過的一絲不安，她又咽了下去。

一個笑話隻有當大家覺得好笑的時候，它才是笑話，不然就隻是一句無聊的話。

出租車停在醫院路邊，秦爸爸沉默地從後備箱裡拿出秦笙住院一個星期的行李，比起當時動手術的時候，東西隻多不少。

今天天氣不錯，是難得放晴的日子。陽光穿透稀薄的雲層，毫不吝啬地灑向醫院和大地。

秦笙站在醫院門口，眯着眼睛看了會兒刻有醫院名稱的石碑和高聳的就診大樓，然後往繞過就診大樓的方向走。

秦媽媽疑惑地問：“阿笙，不去就診大樓嗎？”

秦笙之前的檢查、手術以及住院都是在就診大樓一條龍完成的。偌大的醫院，他們沒有去過其他的地方，不敢，也不想去。

秦笙點頭解釋：“我們現在去核醫學科大樓，它是個獨立的科室。”

繞過人來人往的就診大樓，周邊逐漸變得冷清。低矮灌木抗住了冬風嚴苛的考驗，黃色光秃秃的枝桠維持住了形狀。可溫暖的陽光被聳立的其他高樓遮擋，核醫學科大樓安靜地伫立在高樓的身影下，明亮有餘，溫暖不足。

秦媽媽、秦爸爸和趙可兒好奇地打量着眼前這個低矮的建築物，看了好一會兒，才跟着秦笙的腳步走了進去。

護士台前依然隻有一個護士小姐姐，看着不是很忙。注意到有人前來，護士小姐姐擡頭詢問：“您好，有什麼事嗎？”

秦笙：“您好，徐平教授給我定了今天住院，還需要接受一些住院檢查。”

護士小姐姐：“好的，您請稍等，我查一下，名字？”

秦笙：“秦笙。”

熟悉的入院流程，似曾相識的對話，卻沒有帶來任何一絲有經驗的輕松感。

确認完個人信息後，護士小姐姐再次擡頭，掃了一眼站在秦笙身後的家屬團，道：“核醫學科住院，家屬不能陪伴同住，隻有病人能夠進入病房，知道嗎？”

秦笙點頭，“知道，他們就是來送一下我。”

護士小姐姐：“好的，你準備好了跟我說，我帶你去病房。”

秦爸爸忍不住問：“不需要再見一下醫生嗎？”

不等秦笙回說話，護士小姐姐直接幫忙解答：“有疑問的話，可以現在去問一下醫生。沒有的話，登記辦理住院手續，住院後做完檢查，醫生會去找你的。”

可能是核醫學科病人相比之下，真的不算多，醫生和護士的時間和态度都更靈活自由。

恰恰是這樣，秦爸爸和秦媽媽眉頭皺得更緊，連趙可兒神色間都有些動搖。

沒怎麼說話的趙可兒開口道：“阿笙，要不我們去見一下醫生吧。”

上次秦笙一個人來核醫學科面診，是因為她隻請了半天假，半天時間不夠她來回往返醫院-家裡-公司，所以就沒帶上秦媽媽。而趙可兒正是項目忙的時候，不方便請假，而且她的假期也所剩無幾。

秦笙想緩解一下沉重的氛圍，她隻是來住院，不用動手術，問題不大。看着秦爸爸、秦媽媽還有趙可兒微蹙的眉，她悄無聲息地歎口氣，“嗯，我們去找一下徐醫生吧。”

護士小姐姐早就做好了準備，提前查過徐平醫生的行程，直接道：“你們可以現在去徐醫生辦公室，徐醫生這會兒沒有預約。”

“沿着走廊直走，道路盡頭左拐...”護士小姐姐一邊說，一邊用手指示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