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的床比家裡和醫院的床都要軟，枕頭很高但沒什麼支撐力，整個人躺在床上很容易産生陷下去的感覺。

厚實的遮光窗簾将外面的路燈和月光遮得幹淨，房間裡黝黑安靜，呼吸和心跳聲變得清晰，腦子裡的思緒如脫缰野馬，不受控地肆意亂飛。

“趙仁翊還挺上心的，你真的不多考慮一下嗎？”

人不僅會在寫日記的時候撒謊，面對至親好友和家人隐瞞自己的感受更是經常。

秦笙睜着眼睛，視野内感受不到黑色以外的事物，她回想着自己在趙可兒随口一句無心之言後的沉默和拙劣轉移話題的手法。

真的不再考慮一下嗎？真的不想試試嗎？就算會受傷，就算注定沒有結果，隻要過程是美好享受的，這段經曆就不算太差不是嗎？

她氣悶地提起被子，将自己埋在被窩裡，整個人不安地蜷縮成嬰兒式，給予自己最大的安全感。

其實她動搖了。

在這樣夜深人靜，隻有自己的空間裡，她沒辦法再欺騙自己。

當時說得堅定，說得冠冕堂皇，好像在兩人之間築了一堵難以翻越的高牆。

在趙仁翊的一再越線下，她不得不承認那就是紙糊的牆罷了。遠觀威武，實則經不得半點觸碰試探。

那，要不要試試？

秦笙翻了個身，臉朝手機，已經進入睡眠模式的手機沒有半點反應。

她動了動被子下面的手指，敏捷地将低溫的手機塞進溫暖的被窩。不同于被子裡暖和的溫度，手機機身散發着金屬的寒冷，刺得秦笙一激靈。

身體先于大腦反應，手指熟練地解開屏幕鎖，延長app使用時間，進入聊天對話框，動作一氣呵成。

小趙醫生：【睡了嗎？】

小趙醫生：【今天你也累了，好好休息吧，晚安好夢...】

秦笙沒有回複，心滿意足地關掉手機，翻了個身，平躺在床上準備睡覺，嘴角挂着自己沒有意識的笑。

在酒店的日子，不比在醫院時的有趣。發出去的消息，大多處于接收狀态，繁忙的打工族很難做到及時回複。

秦笙支着腦袋，看着毫無動靜的消息列表，心裡琢磨，自己上班的時候應該沒有這麼忙吧？忙到連看一眼消息，回個“。”的時間都沒有。

在這一點上，她的同事和合作方比她的朋友更有發言權。

比起個人通訊軟件，企業通訊軟件裡面多了很多亂七八糟的功能，比如查看自己發出的消息有沒有被讀取，又比如對某人的話表示贊同或欣賞的點贊...明明是應該簡潔大方的使用界面，硬生生被搞出一堆花活兒。

而秦笙因為總是忘記企業通訊的不同點，很多消息都是“已讀不回”，攻擊性和侮辱性兼具。

但她的同事和合作方在這一點上也沒有占優勢，大家都一樣，已讀不回成了互相傷害的工具，傷害着傷害着就習慣了。

想起工作上遇見的各種體現人類物種多樣性的人，還有狗屁倒竈的事，秦笙就想直接退出企業通訊軟件。

偏偏此時，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後來秦笙才推測是即時消息量太大，軟件接收處理需要時間，導緻的系統卡頓。

退又退不了，關機重啟是個好方法。隻是秦笙現在最多的就是時間，她覺得自己等得起。

于是，她看着緩存圈一直轉，轉啊轉。在即将把自己成功催眠前，秦笙進去了頁面，滿屏的紅點。

秦笙第一反應是，我不過休了半個月的假，我們公司就要倒閉了嗎？

工作群裡消息數量直接顯示99+，陳岚、陳喬、薛求華，還有法務的人都給她發了消息，有的寥寥幾句，有的長篇大論。

手指在界面下滑動，沒有看見吳永恒的消息，秦笙心中稍稍一定，看來不是景星項目上的事情。

下一秒，她點開了陳岚的消息，心中的慶幸就像晶瑩易碎的泡泡，一戳就破。

陳岚：【景星的曆史資料放在哪裡？你之前做的項目背景調查有發給我嗎？】

秦笙正準備回複什麼，對面陳岚似乎看見了她的已讀，直接回：【已經找到了。你好好休息。】

一個快要結束的項目，岚姐為什麼要找它的項目資料？秦笙一頭霧水，心裡閃過不好的預感。

陳喬：【阿笙，大瓜！驚天大瓜！】

陳喬：【阿笙，你恢複好了嗎？什麼時候回來啊？】

“......”秦笙無語，好奇心被勾起，心裡像有羽毛輕輕柔柔地劃過，抓不住也停不下，隻有瘙癢的感覺不斷持續。

秦笙：【怎麼了？】

等了幾秒，陳喬沒有回複，秦笙又退出聊天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