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的空間，三五好友相聚，溫熱的海鮮粥，焦香的烤串，還有咖啡牛奶代酒，人生豈不快活。

不快活。

陳喬惡狠狠地咬下五花肉串上肥瘦相間、烤得卷曲的肉片，心裡畫圈圈詛咒着景星的人，順便祈禱運輸司機平平安安，高效順利地把貨物送過來。

秦笙喝了一小杯海鮮粥，又開始發起了飯暈。人在碳水攝入充足的時候，血液會急速沖向大腦，導緻人昏昏欲睡。

看着秦笙一手拿着手機，一手緊緊攥着毛毯，腦袋小雞啄米似的，不斷往下點。趙仁翊忍不住動手，輕輕把她的頭往自己身上靠。

懸在半空沒有支撐的腦袋，心滿意足在結實的臂膀上蹭了蹭，耷拉着的眼皮終于完全阖上。

趙可兒握着咖啡，時不時啜飲小口，潇灑的姿态不似在加班，更像坐在酒吧，靜靜觀察着趙仁翊和秦笙的互動。

冷不丁，她輕聲冒出一句：“趙仁翊，你就不管管她？”

趙仁翊剛剛把秦笙的毛毯給蓋好，夜深露重，容易感冒。

“管什麼？”他問道。

靜谧的空間，無需大聲，輕悄悄的動靜也極為明顯。

秦笙感受到動靜，皺眉不适地蹭了蹭，似乎想将這惱人的聲音隔絕于腦外。

見狀，趙仁翊以手合掌，蓋在秦笙耳邊。秦笙臉實在太小，哪怕趙仁翊隻是虛虛蓋着，也遮住了大半的面孔。

趙可兒聲音更輕了，“秦笙剛出院就這麼拼，對身體和病情恢複都不好吧。”

趙仁翊擡頭，看着趙可兒，“阿笙也不能算是剛出院，用她的說法是，她都歇了小半個月了，再不幹點什麼，整個人就要閑到發慌...”

趙可兒嗤笑：“你是醫生，你聽她的？”

趙仁翊面色不改：“站在醫生的角度，她需要保持足夠的休息時間，愉快的心情，充足的營養。雖然熬夜、加班都不可取，但目前來說，愉快的心情對她更重要。”

滿是怨念的陳喬忍不住開口了，“上班哪有開心的...”

上班開心的隻有沒見過世面的人，剛上班才會有感覺。一旦上班成了常态，面對無窮盡的工作事物，盡顯人類多樣性的同事和客戶，再開朗的人都樂觀不起來...

但，趙可兒接受了這個說法，秦笙從小就是閑不下來的人。

孩子靜悄悄，必定在作妖，某種程度上來說，也是秦笙的真實寫照。她一旦安靜下來，不是因為她正在搞事，就是因為她在準備搞事的路上。

有事不做，心裡反而會惦念記挂着，然後陷入不斷的内耗，在做不做，應不應該之間反複徘徊。

了解甲狀腺相關事宜後，趙可兒幾乎是瞬間便将秦笙生病同她平時的表現聯系起來。一根繃得太久的繩子，無論什麼時候出問題都是有可能的。

但是，趙可兒并不滿意趙仁翊的回答，“她開心就能由着她性子來？”

小孩是未成年的大人，大人是已成年的小孩，兩者都需要外在的管束。

趙仁翊無奈攤手，“那能怎麼辦？”

除了平常時不時灌輸一些休息理念，讓她在非緊急情況下養成良好作息習慣。他也隻能在緊急情況，比如現在這種情況下，盡力做好自己的後勤工作。

再說了，趙仁翊頗為無奈地低頭看着秦笙的腦袋，他還沒有轉正，目前還是考察期，根本沒有名分去做些其他的。

趙可兒不置可否，怎麼看都覺得是趙仁翊沒用，管不好秦笙。甚至在想，或許有沒有更好的人選...

淩晨三點，是大腦進入最深層次睡眠的時間。

習慣了上夜班的保安裹着自己黑色軍大衣，拿上手電筒按時巡邏。從地下停車場漸次走到地上商場，看見商場内亮着燈，他還有些許恍惚，這個時間點，是誰還在商場裡面停留？

半晌後，他突然想起，有個姑娘給她打電話說要辦什麼閃電店面，可能會弄得比較晚。

商場内店鋪裝修大多有自己風格，但店外幾乎都是統一樣式，保安看不懂名字的個性招牌，配上幹淨明亮的玻璃門。最大的差别，就是店面有大有小。

閃電店？這是個新鮮玩意兒，他第一次聽說。

懷揣着好奇心，保安大叔帶着手電筒走了過去。

商場内靜悄悄的，一如從前無數個夜晚。保安邊走邊想，會不會是小姑娘已經走了，但是沒有關燈，也忘記給自己打電話？

他在心裡嘟嘟囔囔，現在的小姑娘嘴巴甜，能說會道，辦起事來一個個都不靠譜。這燈要是亮到明天商場開門，他可是要挨批評受處罰的...

越走越近，伫立在商場大堂的粉色店鋪漸漸露出全貌。

保安大叔圍着它轉了一圈，沒有看明白閃電的意味。

透過快閃店敞開的大門，他看見了裡面的全貌，空空如也，除了幾個人，啥也沒有。

他和唯一沒有睡着的男生對上了眼，男生眼神清明，笑着朝他點頭示意。

他認出來了，是那個給他送了一些烤串的年輕人。原來人還沒走啊，這麼困咋不找個好地方睡呢...

突然，一陣手機鈴聲尖銳響起，劃破深夜甯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