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娘娘還是忍不住,用手帕擋着鼻子:“信兒,搜查完了就把這些腌臜物挪出去,本宮看着惡心。”
“回母後,這些都是證據。待大理寺的人來了取證,自會處理。”皇後無子嗣,在宇文信弱冠之時便與皇後達成協議,二人說是母子,更像上下級的關系。
來人在錦玉宮偏殿的密室裡發現了人皮傘,甚至還有皮做的屏風,侍衛闖進去時正好有人在傘面上作畫。
旁邊散放着的是各類不整齊的屍體,大多被剝了皮。
“錦貴妃,你可知罪?”錦玉宮這麼大的動靜,乾平帝聽了立馬過來。
沈修玉失了魂兒,癱坐在華美的宮殿上,像散了架的骨頭。
聞涼看着錦玉宮内一大群人,内心“咯噔”一聲,臉上閃過詫異,又很快恢複平靜。
聞涼踏入宮内,先就把沈修玉扶起來:“陛下,這其中定是有什麼誤會,貴妃娘娘連雞都不敢殺,更何況殺人呢。”聞涼鎮定自若,仿佛在和衆人講什麼玩笑話。
聞涼臉上勾着淺淺的笑容,徐凝眼瞧着他,看着這個自己真正的對手,她好奇聞涼該怎麼把這件事“圓”回去。
“不錯,膽子挺大的,皇宮都敢闖了。”堂溪胥混進趙家人裡,老遠看見歌姬扮相的徐凝,他湊到徐凝跟前小聲低語。
徐凝一頭霧水,也不知道他這是誇獎還是諷刺。
“陛下,臣妾還有一事禀告。”麗妃突然站出來。
徐凝眼珠子左右轉了一圈,大家都隻關注着跪在殿中央的沈貴妃。
這又是哪方的人?
“說。”
“禀陛下,臣妾的婢女曾看見聞涼公公和沈貴妃私通。”
“你休要血口噴人!陛下,嫔妾沒有。”沈修玉對着麗妃一陣狂吼,面着皇帝時又平靜下來。
“父皇,兒臣底下的人也曾看到沈貴妃與聞涼公公關系密切。”宇文信随即上證人。
聞涼卻是沉得住氣,言語間不緊不慢:“哦?咱家不過一個閹人,怎麼會得沈貴妃青睐。”聞涼笑得比狐狸還陰險。
“聞公公這是不打自招了?”堂溪胥勾起上唇,對于眼前的獵物志在必得,“我們還沒說什麼,你就說你自己是一個閹人。說來也奇怪,聞公公一個閹人怎麼會長胡子?”堂溪胥從聞涼屋裡搜到許多殘餘的胡子。
高位上的皇帝緊皺起濃眉,瞬間勃然大怒:“混賬!來人,驗身!”
一個帝王的威嚴最是不容侵犯的,況且還是他的寵妃,也是他心愛的女子。
乾平帝自認疼愛沈修玉,将世間萬千寵愛都給了她,他以為床帳前的甜言蜜語、山盟海誓是真的。
今早聽說沈修玉殺了太醫,乾平帝本不打算追究,小小太醫的命而已哪有愛妃開心重要?
哪怕剛才看見她殿裡滿室的荒謬與狼藉,乾平帝都想選擇原諒。
幾個侍衛把聞涼押到内室,“啊!”“啊!”聞涼抹了室内所有人的脖子,翻窗逃走。
沈修玉扯了扯豔紅的唇角,擡首望着錦玉宮中的藻井,金漆的屋頂,白玉的小燈,精巧的雕刻體現着匠人們的巧奪天工,
“哈哈哈!哈哈哈!”
沈修玉“瘋了”,自言自語,手舞足蹈,然後又開始唱歌:“都說帝王無情~年少不信~貪戀帝王心上情~帝王為求長生道,剝削民生修高塔,衆臣怒罵妃禍世,誰替錦妃辯清白?”
乾平帝聽到此處,眼眶睜裂,眼白上泛着血絲:“快!把這個瘋子打入冷宮,廢除妃位貶為庶人,永世不可踏出冷宮半步!”
“宇文湛,你才是天底下最可憐的人!坐擁天下又怎麼樣,還不是妻離子散!整個皇宮哪一個不是盼着你快點死?”來了好幾個身強體壯的人才把沈修玉制服。
女子一路嘶喊,賣力蹬地嘴裡還不停說着:“宇文湛,忠君良臣都能夠被你害死,像你這種冷血無情的人就該死!”
堂溪胥眉心跳動了一下,遠遠望着沈修玉遠去的身影。
乾平帝負手背對着衆人,凝視着牆上挂的《尋春圖》。
沈修玉剛入宮時,整日郁郁寡歡,乾平帝變着法的逗她開心。他将皇宮裡最好的奇珍異寶,凡是沈修玉喜歡的,隻要女子的一個眼神,這件寶物前腳進宮後腳就會出現在錦玉宮。
這幅《尋春圖》是那日沈修玉在偏殿小憩時,乾平帝畫的。那時候的沈修玉年輕,容顔出絕,好似一位誤入凡間的仙子。
帝王獨一份的偏愛人盡皆知,女子再冰冷的心也會融化。
“玉兒啊,我們之間怎麼會成這樣……”年過百百的帝王長歎一口氣,乾平帝老了也風采依舊,白淨的膚色,溫和的脾性倒更像一位儒雅書生。
夜晚,徐凝和堂溪胥潛入冷宮,凄涼的月光像一首空靈的歌,萦繞着毫無生氣的冷宮。
“貴妃娘娘,好久不見。”徐凝翻過牆,看着卧倒在榻下的女子。
女子容顔出衆,身着素衣不施粉黛,銀白的月色又像一件薄紗正好“披在”沈修玉身上。
徐凝在這一刻失神,她不敢想象年輕時候的沈修玉該多出塵。徐凝徹底理解了為何帝王要強娶一個有婚約的女子,為何朝臣會稱她為紅顔禍水。
“聞涼走了,你最後一根稻草也沒了。你不後悔嗎?”徐凝的聲音淡淡的,沒有一點情緒。
堂溪胥抱胸靠在柱子上,閉眼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