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蹲下來。”
堂溪胥二丈和尚摸不着頭腦,還是照做。
“叫你揉我頭發!”
“你幹什麼!”
小葡萄像隻炸了毛的鹌鹑,少年發頂淩亂,也成了個雞窩。
銅鏡中的二人頗為狼狽,像是才大戰貳佰回合。
“行了吧,這下總可以了吧。”
徐凝悻悻地走一邊去,這具小身體不經打,才打了這麼幾下徐凝就餓了,随手撕了塊蔥油餅吃。
“堂溪淼淼,是像我娘能取出來的名字,那我以後便喚你淼淼,如何?”
小姑娘吃餅間擡頭看了一眼少年,不作聲。
估計堂溪胥怎麼也想不到自己也這麼狼狽過。
徐凝忍不住:“噗,哈哈哈哈。”
小小少年郎最是在意形象,臉上窘迫:“吃你的葡萄!”堂溪胥快速剝了顆小葡萄,塞進徐凝口中。
堂溪胥重新收拾收拾發型,一刻鐘後換了身亮淨衣裳。
“吃完了沒,哥哥帶你出去玩。”
少年算是同齡人中高挑的,眉眼含笑,瞧着正咕噜咕噜喝糖水的小糯米團子。
徐凝匆匆吸溜幾口,邁着小短腿,聲音軟甜得像京城的桂花糕。
“來啦!”
小姑娘嘴裡還嚼着東西,腮幫子溜圓,嘴角油亮亮的。
“慢慢吃,吃完再走,别囫囵吞棗。”
少年墨黑的雙眸沒在落日的餘晖裡,上揚的唇角藏着淺淺的愉悅。
錦帕輕輕貼着唇,徐凝愣住了。
堂溪胥收回帕子,徐凝臉頰微紅,尴尬地轉過頭。
“怎麼了,淼淼是有些熱嗎?”堂溪胥轉首望着窗外的烈日,“确實,馬上要五月天了,白日會更熱一些,晚上天涼,還是要注意加衣服。”
“嗯嗯 。”
徐凝舔了舔方才被堂溪胥擦過的地方。
堂溪胥拉着小姑娘往外走,徐凝硬站在原地不動。
“你要讓我這樣子出去嗎?”小姑娘嘟嘴皺眉。
少年愣了一下:“對哦,不好意思哈。”
“你幹什麼?”堂溪胥倏然近身,拆散徐凝頭發。
“我給你梳頭啊。”
“你會嗎?”
經過徐凝這幾日對堂溪胥的觀察,在上一世,徐凝死後堂溪胥打理她的屍體,最開始那技術不忍直視,也是練了好些天才可以看。
小姑娘擰着眉,如臨大敵。
“放心吧,肯定沒問題。”
“我方才認真看過你的發型,我大抵是會的。”
“什麼叫大抵?!”
“大抵就是不完全會,可能會有些小瑕疵。”
少年有點心虛,其實他心裡沒譜,牛都吹出去了,隻能硬着頭皮上。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少年手法輕柔,小姑娘的眼皮一扇一扇的,徐凝踩了朵祥雲暢遊在夢境裡。
“好了!”
堂溪胥信心滿滿,自以為做得絕美。
徐凝一個激靈醒來,有點無語。
兩鬓收起來的垂發,變成了兩團小揪揪,堂溪胥貼心地把發帶綁成了蝴蝶結。
“怎麼樣?”
徐凝默了。
不能生氣,人家好心給你綁的,别不知好歹。
“不怎麼樣。”甜甜的嗓音透露着淡淡的平靜。
平靜得能看出小姑娘的無語。
堂溪胥也意識到不好看,摸摸頭道:“娘今日有事出去了,今日是我不對,不如我請你喝果子酒,怎麼樣?”
小姑娘轉過頭不想理他。
哼,一杯喝的就想打發我,才不要。
“那我再買些核桃酥?”
“東街集市有牛肉餅,可香啦,還有西街的烤肉串、榴蓮餅……”堂溪胥報了一長串名字,口水早就爬到徐凝喉嚨眼。
“那我就勉為其難去吧。”
少年臉上漾起淺淺的笑容。
堂溪胥牽着小姑娘軟軟的手,許是照顧着小妹妹的步子,兩人走得比較慢。
過來這麼幾天,鄰裡都知道莫家多了個小妹妹。
“小公子,帶妹妹出去玩啊。”
“是呢,牛嬸。”
“小公子,出去啊。”
徐凝穿了件橘色小褂,小揪揪上綁了同色系的發帶。
平日裡調皮的莫家小公子,真有幾分哥哥樣。
邺縣不大,沒逛多久便到頭了,徐凝其實已經吃飽了,出來沒吃多少,買了許多幹果酥餅,總要讓堂溪胥出點血。
小城中流淌着瑩瑩的星光,昏黃的燈火更添幾分溫暖。
羊脂玉晶瑩剔透,銅錢大的小墜子,在月光下頗有幾分靈氣。
徐凝見這樣式與上一世她戴的那個,有點相似,多看了幾眼。
“老闆,這個我要了。”
這不是什麼名貴的稀有品,這點錢堂溪胥還是拿得出來。
後面的家丁已經騰不出手,小姑娘腿短走得還挺快,眨眼的功夫已經到前面的酒水鋪了。
“你我初次見面,我娘說見到姑娘便要送一件禮物,你合我眼緣,往後又是我妹妹,這便算是見面禮吧。”
堂溪胥蹲下來,從後面給小小的徐凝戴上。
“這個不值什麼錢,你莫要嫌棄才好。”略有中氣的少年音藏着緊張。
徐凝定住了,摸了摸胸前的玉墜,内心五味雜陳。
長長的街道,密密的人群淹沒了二人,世間的一切模糊了,時間的流逝與他們無關。
小姑娘手中拿着吃了一半的糖葫蘆,另一隻小手緊握着身旁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