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魔物的一種的話,即使能交流,萬晴也對事态發展抱有悲觀心理。
君不見,産生“想要與人類共存”的大魔族黃金鄉馬哈特,是通過殺人方式,來理解人類。
它的行為甚至本質上沒有惡意。
哪怕它一直試着和人類交流,也沒能在死之前真正理解人類。至于,那個第一個追求人類和魔族可以共存的魔族——魔王,那家夥可是為了“共存”殺死了三分之二個人類和國家。
嗯,因此能交流的魔族,不是為了哄騙人類,殺掉人類,就是為了理解人類,殺掉人類。
在結果上,沒有區别。
萬晴視線轉回的自己的個人面闆上,把之前一閃而過的想法扔出大腦。與其和這家夥主動溝通,求對方留自己一條活路,還不如祈禱商店開放,并趁着這家夥不注意,刷新出來什麼瞬移的能力。這種發展才更安全、更現實。
但意外總是會将預期中的發展撞走,把局面搞得一團亂。
“你在看什麼?”萬晴聽見它緩慢地對自己說,那聲音溫和柔美,聽不出性别。
緩慢,是的,緩慢,這家夥說話,像是開了最慢倍速的電影,明明每個字都和下一個字連貫,但就是莫名的慢。
像是很久沒與人說話,重啟的語言系統沒完全加載好,萬晴有點想笑,又不太能笑出來,捏着她下巴的手再次環住了萬晴,它仍以那種親密的姿态,趴回了萬晴背上。
那張美得雌雄莫辨的臉貼向萬晴,蹭了蹭萬晴的臉頰,像是在和親密的人撒嬌一樣。它臉上的蛇鱗并不硬得刮臉,比起萬晴想象中鋼鐵般的質地,用冷玉去比喻那種觸感更為合适。這令萬晴打了一個激靈。
這個場面實在有點詭異,以至于,萬晴在聽到它下一句奇奇怪怪的話時,心中已經沒了什麼波動。
它在萬晴耳邊笑着,胸腔的振動感從身後緊貼的身體傳來,它似乎很開心,開口道,“我喜歡你,人類。你的溫度,對我來說剛剛好。不會像火焰一樣,把我灼燒,也不會産生擾人的光亮。你很溫暖,我喜歡溫暖。”
啊,可是,我的血也是溫暖的。
萬晴蓦然想到這個很出戲的念頭。
她曾經讀恐怖小說的時候,看見過類似的話。
在那個小說中,傾聽那句話的主角前一秒還以為自己打動了敵人,剛松了一口氣,下一秒,就體驗了一下語言的多面性,腹部被直接捅了個窟窿。
可惜,沒人能讓萬晴分享一下自己的惶恐,她隻能自己在心裡吐槽,你這話,我這個處境,聽起來就像,你正打算把我捅個心裡空空,以此來感受一下人類新鮮又熱氣騰騰的胸腔。
萬晴把安慰自己的地獄笑話抛在一旁,這個笑話的溫度,大概和身後非人生物的體溫一樣,隻能給她帶來寒冷與顫栗,沒法讓她放松一些。
萬晴緊張的心情,在發現個人面闆的商店并沒有開放時,變為了無盡的悲痛。
這一點也和她想的不太一樣,預期的計劃已經被完全打破。
萬晴放棄了無用的自我安慰,腦中的齒輪正瘋狂運轉着,她輕輕地握住環住她的那隻手,無視了它微微僵住的身體,無視了從肩膀離開、虛握住她的脖子的手。
萬晴将自己的手與它十指相扣,才開口道,“我也喜歡溫暖,但也體會過被火灼燒的痛感。我不會魔法,于我而言,獲得溫暖的方式并不多。這些方法裡,不會弄傷我的方法,讓我的獲取溫暖的選擇更為稀少。”
“或許,我大概能明白一點你的欣喜。我可以和你分享自己的溫暖,在你找到代替所我提供的溫暖之前,我會一直為你提供溫暖。”
她停頓了一下,沒有聽見身後發出反駁和嘲笑。
萬晴看不見它的表情,隻能猜測它還在傾聽,或是,正消化着萬晴話語的含義。于是,她繼續說,“但是,我也有自己的懇求。”
萬晴的肩膀一沉,它将自己的下巴靠在上面,同萬晴相握的手正緊緊回握着,讓萬晴有點吃痛。
她不可避免地因為這份疼痛停頓了一下,就繼續表達着自己的訴求,“我是人類,如果你喜歡我身上的這份溫暖,那麼就需要保證我的鮮活。因為,不鮮活的人類,很快會失去這份溫度。”
她等待着它的回複。
“呵,”肩上的聲音似乎在譏笑着,萬晴的手被它拿在手中來回按捏。
顯然,這家夥把她的手當作了玩具。
萬晴繃緊身體,她的心髒仿佛變成了她正受着蹂躏的那隻手,也跟着被來回按捏。
片刻後,它像是玩膩了手裡的玩具,松開自己的手,又環抱住萬晴。這一舉動,讓萬晴是否懷疑這家夥根本聽不懂自己在說什麼,或者,它根本就沒聽萬晴說了什麼。
萬晴氣成河豚,可她根本不敢反抗,隻能思考其他對策。
“娜麗絲,可以,人類,要信守承諾,”娜麗絲或是納利斯幽幽地說着,它收緊了放在萬晴腰間的手,“如果,違背諾言,娜麗絲和魔法,能找到你。”
“好……的,”萬晴遲疑地回應道,“萬晴,我叫萬晴。“
她又一次在這個世界感歎着,生活是多麼的魔幻。
萬晴放松身體,虛靠在娜麗絲的身上,心神交瘁,她繼續道,“你好,納裡斯。”
它未回答,卻給出了回應。
娜麗絲冰冷的臉又蹭了過來。
這是表示明白的意思吧?應該是?
萬晴側頭回避着,不确定地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