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萬晴三點前往他們學校,距黎簇被襲擊也有很長時間。
可萬晴的計劃是,送這孩子去醫院,但她不能影響劇情——她需要讓黃嚴在黎簇身上刻完七指圖。
直接去那裡蹲點,多少太過刻意,一旦留下痕迹,後面來調查的警察肯定會盯上萬晴,她無法解釋,自己為什麼眼睜睜地看着這場案件發生,眼睜睜地等着黃嚴流血而死……
好吧,為了她自己的心理健康着想,萬晴也不會直接蹲點的,多少要在附近迂回地溜。達溜達,或者在那附近找點事情做。
菖蒲街的某個巷子,就是黎簇出事的地點,事件發生本身就在晚上,而黃嚴刻了至少四個多小時,萬晴路過小巷必須是在淩晨兩點往後。
去幹什麼,能讓她在外面留到淩晨呢?
附近的網吧可以被排除掉,萬晴目前就在網吧工作,特地去附近的網吧娛樂,實在過于刻意。
結合那條街,附近幾公裡内的店鋪——她最終選擇,先去别的地方逛逛,再到九點多去吃夜宵,撸串加喝點酒,在烤串店混到大半夜,慢慢悠悠地往黎簇所在的地方趕,順便繞繞遠。
下午三點開始執行自己計劃的萬晴,鎖好自己的房門,跟值班的季安姐打個招呼,遊蕩在北京的街道上。
萬晴遊蕩的腳步随着時間的流轉,先是不安地越來越快,不安自己這次的計劃能不能成功;又是疲憊地越來越慢,疲憊地最終在一家烤串店坐下,暫時結束長期的行動遊走。
點了一大把烤羊肉串和一瓶啤酒,萬晴慢悠悠地吃着,偶爾喝兩口啤酒或白開水,側耳偷偷聽着隔壁桌大爺們的八卦,從其他桌子的人聲喧鬧,坐到除自己外的顧客,全部走完。
萬晴摸出自己的剩下的一點現金,給烤串點老闆付了錢,不緊不慢地繞遠,接着路燈的光亮,獨自一人走在淩晨的街道上。
她意念微動,把之前收進背包的蟲子屍體拿出來,輕輕張開手心,蜈蚣的身軀安靜地躺在左手手掌上。
萬晴一邊在系統的指導下走着,一邊分出精力,小聲地練習亡靈魔法——蜈蚣的數隻步足,規律又有節奏地點着她的手心。
她控制着蜈蚣從手掌爬到指尖,又從指尖爬到小臂,最後從反轉的手心爬到手背。
淩晨三點半左右,走走停停的萬晴刻意地路過那條小巷,迷茫地來回看着,一副迷着路的樣子。
再次路過那條小巷,萬晴假裝不經意地看向巷子内,隐隐約約看到一塊在地上突出的黑影,在漆黑的巷子裡并不起眼。
“黃,黃嚴……”她似乎聞到了一股濃郁又不可忽視的血腥味,臉上湧出一絲恐懼,猶豫地停在巷口,沒敢立刻走進去。
“他完成了他的任務,”系統聽出萬晴的詢問,接過她的話,補充道,“黃嚴已經死了。”
死了?所以,那裡躺着的是,一個正在失血的黎簇和一個失血過多而剛剛死去的黃嚴?
剛剛死去的……
萬晴顫抖地往巷子内走了一點,咬着牙盯着那塊黑影,離得越近,血腥味越直沖她的大腦。
她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抑制自己尖叫的欲望,直至她勉強看清點連在一起的兩人,腳下傳來粘稠的液體感,令她的大腦一片空白。
空寂的大腦中冒出頭的第一個想法是,“他們的血還是鮮熱的嗎?”
第二個想法竟然是,“亡靈魔法現在能控制黃嚴嗎?”
把第二個想法抛開,萬晴撥打急救電話的手,抖動着按在屏幕上,眼前冒出點淚花來,模糊着她的視野。萬晴狠狠地咬下舌尖,痛苦刺醒她的冷靜。
恐慌的眼神,漸漸地化作空白的平靜,萬晴裝作驚慌和害怕地大喊着,往小巷外跑去,似乎被吓得失魂落魄。
摁下手機的撥通鍵,手機被死死按在她的耳朵旁,萬晴在心中不斷重複着,提前想好的說辭。
電話撥通那刻,顫抖又喘息的聲音響起,尖銳地不像她自己,萬晴聽見她用那種喊着,“血!地上有好多血!!”
耳旁傳來安撫的詢問聲,透過手機有些失真,萬晴捂住自己的臉,用略帶哭腔的聲音吼着,“地上!有人躺着,在巷子裡!!”
詢問詳細地址信息的女聲似乎在說“深呼吸”和“冷靜”,萬晴順從地坐着,聲音顫抖得斷斷續續,“我也不知道這是哪,我是迷路了,才路過這裡。”
按照手機裡的詢問,大概描述着周圍的标志性建築物,說着自己一路走來,路過的站牌——手機那頭傳來一聲,她希望聽到的話,“是菖蒲街!菖蒲街的小巷,有人失血過多……”
或許是因為,半夜車輛很少,救護車來得很快。後面撥通的報警電話,也很快帶來了出警的警察。
漆黑的小巷從死寂到混亂的熱鬧,打進小巷的車燈照亮淩晨的黑暗,萬晴餘光掃到兩人連在一起的場景。
那個被壓在地下的小孩,前天還活力滿滿地早退……
萬晴鼻頭一酸,别過頭去,死死地咬着自己的牙,靠在小巷口的牆壁旁,抱着自己發抖。
身前的警員安撫着她,确認她可以做筆錄後,耐心地詢問着她所了解的信息。
萬晴斷斷續續地講出自己準備好的說辭,對着警員的詢問适當地做着回答,詢問完畢後,警員告知她,“如果後續調查,出現其他需要您合作的問題,我們會再聯系您的。”
在做筆錄時,那位警員得知她是迷路而路過此地,特意詢問了她目前的情況——得知她因為旅行的錢不夠,而暫時在網吧值夜班的現狀。
要離開時,警方順帶把萬晴送回了網吧。
她從警車上下來時,老闆不知為何,正站在櫃台外,和正在值班的另一位員工聊天。
老闆直直地看着萬晴從警車中出來,跟警員道謝與告别,背後一寒,壓下心中的驚恐——這巫蠱大師,在北京還有警方勢力呢?
萬晴面色蒼白地走進網吧,眼皮耷拉着,睫毛遮住她眼中的情緒,腳下似乎還有踩在血上的黏膩感,她對着老闆和那位員工胡亂地點點頭,解釋着,“隻是恰巧遇上點事,去做證人。”
說完後,見兩人點點頭,便疲憊地走回自己的房間内,她趴在床上,眼神空洞,忽然想到——
其實,她在那條“隻有她一人清醒”的小巷内,對空氣扮演着,正常人該有的驚慌、意外和恐懼時……
萬晴莫名有一瞬,差點笑出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