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的太陽早早地升起,光打在古潼京遍地的白沙上,逐漸把冰冷的沙礫重新烤暖,萬晴半蹲着沙子上,随意地抓了把白沙。
“我再确認一下,你确定現在還不走嗎?”腦子響起的機械聲有些困惑,詢問着這話的系統,在十幾天前就收集完信息,通知了萬晴随時可以離開。
萬晴眨巴着眼睛,握在她掌内的細碎沙礫,流進另一隻手中的塑料瓶内,她在心中回複系統道,“這是你問的第三十二遍了……”
聽到萬晴還準确地記了自己問的次數,系統莫名地有些惱火,它要不是擔心萬晴多待,也可能會遇到一些讓她受傷的事情,它才懶得問呢。
但系統隻是歎口氣,就道,“我這不是怕你随時反悔嗎?所以,你還是說不走?”
白色的沙礫于陽光的照耀下,在透明的礦泉水瓶内熠熠生輝着,一點點地堆至瓶子三分之二處,萬晴擰緊瓶子,對系統心道,“你不是知道我在想什麼嗎?我當然是不會現在就走的。”
“可你也覺得參與劇情麻煩,你也想走。”系統回道。
萬晴心下順着回答道,“可我也覺得,我一完成任務就走,扔下師傅他們在沙漠,也不太好。”
系統又唉了聲,隻道,“擰巴。”
“我本來就擰巴,我承認,”萬晴無所謂地回答着,又在心中道,“但是,我這都已經參與劇情了,人也好不容易地過了吳邪他們這邊的明面——來都來了,幹嘛不跟着摻和完劇情?”
“還有,瞎子師傅和蘇萬他們,未來都會受傷,我知道這些事情,即使幹涉不了主劇情,但也不能那麼幹淨利落地走了……”
“我心裡過意不去,這麼幹也太沒良心了。”
萬晴在心中念叨着,像是在和系統說,也像是在給自己說。
系統呵呵兩聲,就道,“你随意吧,反正再過兩三天,你就又發工資了。而且,你能跟着黑瞎子學學東西,也是好事。”
“對了,提醒你一下,吳邪在你身後看了有一會兒了。”
“我知道。”
萬晴回頭看了眼身後的人,站起身來,主動地問道,“您醒了?要吃東西嗎?包子,還是燒餅?”
“來兩個包子吧,”站在她身後的吳邪思索了片刻,說道。
吳邪接過萬晴手中包着塑料袋的包子,想起她剛剛收起來的裝沙子的瓶子,咬口包子,含糊地問道,“你裝沙子是幹要什麼?”
萬晴就道,“我想當作地質标本,留個紀念。這可都是古潼京的白沙!”
通過這段時間的相處,吳邪也逐漸明白了黑瞎子口中,萬晴的玩心大是在指什麼方面,他心中感歎句,這丫頭是真的很努力地,在把來沙漠看作是來旅遊了,心态真好。
吳邪吃着包子,心想,但就靠她這種百寶箱的能力,與自己不怕熱的體質,萬晴确實能在沙漠裡混得如魚得水。
“行吧,”吳邪隻好聳聳肩,問道,“你師傅和王盟他們兩個呢?”
“師傅和王盟已經吃過了,他們給我要了撲克,去卡車上繼續昨晚打到一半的牌局了,”萬晴又遞給吳邪一瓶剛開好蓋的果汁,回答道。
“您昨天也睡得挺晚的,所以我們早上吃飯的時候,就沒喊您起床,想着等您睡到自然醒,再吃早飯也不遲。反正,咱昨天晚上也吃夜宵了。”萬晴主動解釋道。
吳邪隻點點頭,沒說話,安安靜靜地吃着早飯。
萬晴偷偷觀察着吳邪眼下稍緩的青黑,有些感歎,吳邪可算是好好地睡了一覺,哪怕他睡的時間不長,隻有短短的幾個小時,但要比前段時間好上一些。
或是因為看過劇情,知道吳邪這段時間心理壓力很大,萬晴這段時間内,一直有悄悄觀察吳邪,可她越觀察,越是兩眼一黑。
抹掉臉上天心石粉後,吳邪眼下的青黑……
經常抽着煙,坐在某個地方發很久的呆……
甚至!在萬晴某天做噩夢驚醒後,她還發現吳邪确實經常失眠、半夜睡眠質量極差後——
雖說萬晴心中并不太意外,但她還是切實地擔心着吳邪的心理健康——怎麼說,這也都是她師兄了。
萬晴沒法立刻解決掉讓吳邪憂愁的根源,比如汪家,比如那個待在青銅門内,等着吳邪和胖子他們,過段時間要去接的大張哥……
她确實沒那麼神通廣大。
但是!
就眼下來說,轉移轉移吳邪的注意力,萬晴還是能做得到的。
萬晴不希望吳邪的内心,一直往那個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淵内下沉,她可能做不了太多,但是無論是減緩一點他的下落,還是試着拉他一把,萬晴都會盡力去做。
或許她不該管那麼多,但是,吳邪是她師兄,對吧?
所以,萬晴一直讓自己表現得輕松些,隻有她找找機會,萬晴就會撺掇着其餘三人幹些什麼事情,打牌、吃東西、聊天,甚至是求教幾人一些事。
萬晴之前一直不算個明面上話多的人,但她這次在沙漠中,才發現,原來自己也可以這麼吵鬧。
但萬晴也不敢太過吵鬧,她不希望自己的這些行為,變成彌賽□□結,給吳邪帶來傷害。
萬晴又看了看吳邪,心下歎氣,但好在,黑瞎子師傅與王盟都是“善解人意”的人,總體很樂意陪着萬晴胡鬧,也默許着萬晴非要拉上吳邪一起的行為。
當然,也有可能是這兩人純屬自己無聊,也給自己找點事情做。
萬晴還記得一開始的那段時間……
四人的日常生活,可謂是,除了早睡早起,就是聽聽收音機,實在是過于無聊了。
還多着個訓練的萬晴,連着做了兩天,自己躺在沙漠裡,靜靜地發黴的噩夢。
她這個來“旅遊”的,都要待着抑郁了喂!
所以,萬晴最終選擇了爆發——
“就算是在沙漠裡,也不能沒苦硬吃吧?我都快等得發黴了!!”萬晴在某個晚飯提出訴求,悲痛地喊道。
“不,你發不了黴,”黑瞎子搖搖頭,樂呵呵地道,“這可是在沙漠,你就算再待個十幾年也發不了黴,最多也就變成幹屍。”
“師傅!”萬晴控訴又絕望地看着黑瞎子,心想,都這種時候,您怎麼還跟我較這個真呢?
“發黴不是我要說的重點,”萬晴再次說道,“重點是!三位大哥!三位男菩薩!求求了,你們行行好,再這麼待下去,我心理會出問題的!!”
黑瞎子知道她是在耍寶,挑眉道,“那讓你師兄出去給你請個心理醫生?”
看熱鬧的吳邪配合地點頭道,“可以啊,你要是想去看,我能幫你請。”
本來誇張地捂住心髒,要繼續演戲發瘋的萬晴繃不住了,沒忍住地翻了個白眼,吐槽道,“我是說,我快有心理問題了,不是已經有了心理問題,我的意思是我還有機會補救……”
“就不能配合我一下嗎?”萬晴悲憤地說道。
“不能,”黑瞎子搖着頭,點評道,“你說話鋪墊太長,要是我們一直配合你,這晚飯還吃不吃了?”
吳邪和王盟煞有其事地點點頭,搞得萬晴更加生無可戀了。
她一下子萎靡下來,變出兩幅撲克牌,認命地直接道,“好吧,我的意思是,我不是帶了撲克嗎?吃完晚飯,咱要不要一起打牌……”
黑瞎子沒好氣地拍了下萬晴腦袋,笑罵道,“你他媽在這等着呢,你要是真的那麼閑,晚上也能有訓練。”
“亻十……”萬晴在黑瞎子似笑非笑的凝視下,似乎明悟了什麼,連忙咽下地喊出一半的質疑聲。
萬晴小聲嘟囔着,“人也要勞逸結合啊。”
萬晴看着像是冷靜了下來,卻在下一秒間,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地拽住吳邪袖口的一角。
她也不敢用力,隻請求地問道,“師兄,您行行好,咱就偶爾玩兩局,不會耽誤事的,真的……”
吳邪聽黑瞎子呵呵兩聲,也沒說話,沒說什麼跳過師傅,去問師兄的話——這分明就是黑瞎子内心也不反對,但又不好明說。
吳邪低頭萬晴對視兩眼,她漆黑的眼睛閃着光,似乎都快絕望地哭出來了,看得吳邪嘴角一抽,心想,合着這兩人,擱這給他唱雙簧呢。
吳邪心累地道,“行行行,你們玩就行。我也沒說不讓你們玩啊,但我要早睡,就不跟着你們摻和了。”
王盟一聽吳邪不想玩,按下自己蠢蠢欲動地想玩牌的心思,也跟着說,“我也早睡。”
黑瞎子思索了好一會兒,歎口氣,就道,“唔,要是這樣的話,那我也不跟着摻和,也早點睡吧……”
萬晴立刻會意,知道黑瞎子是和自己不謀而合,就道,“師兄,您看,您不來玩,我都攢不起人!我總不能一個人玩吧?”
吳邪環顧其餘幾人的表情,氣笑道,“你們三個是一起背後商量好了吧?非要拉着我打牌?給我在這裡一起演呢?”
王盟立刻表态道,“我沒有,我真站您這邊。”
黑瞎子搖搖頭,就道,“這算不謀而合,我們兩個可沒背着你商量。”
“就是,就是……”被吳邪笑眯眯地看了一眼的萬晴,迅速地撤回自己扯着吳邪袖口的手,轉而胡言亂語道,“蒼天為證,我最開始真就是打着見者有份的念頭,想拉着您一起玩。”
吳邪挑眉,沒接這話,隻問道,“純打牌?怎麼打?有什麼輸赢獎罰嗎?”
萬晴一聽有戲,認真地思考了片刻,試探地道,“打鬥地主吧?我認為可以有輸赢機制,您是有什麼想法嗎?”
吳邪道,“錢?”
萬晴有些面色為難,黑瞎子就道,“她現在手裡怕是一點錢都沒有了,全給我交學費了。”
吳邪挑眉,就道,“那你們說呢?”
王盟試探着說道,“貼紙條?”
“我沒帶膠水……”萬晴弱弱開口道。
“好,貼紙條也被排除了,”黑瞎子聳下肩,笑道。
“唔,或許,大概,可能,”萬晴連着說了幾個詞,明顯有些猶豫,還是道,“我還帶了可樂什麼的,或許能做獎勵……”
黑瞎子笑出聲來,一手拿起身側的燒酒,樂道,“那還不如用酒呢。”
王盟低下頭,肩膀都在發抖,顯然是顧及着萬晴明面上的年齡,努力地沒有笑出聲來。
甚至,連吳邪都有些哭笑不得,眼睛也笑彎了。
萬晴氣得有些咬牙切齒,她深吸一口氣,果斷地道,“不行,我酒量不行。您這酒,我喝一口,估計就直接倒下不省人事了。我連普通啤酒,喝一瓶就開始暈……”
“真的?”王盟擡頭問道,表情顯然有些被震驚到,“你就喝一瓶啤酒,也暈?”
萬晴指指黑瞎子手邊的酒,面無表情地回複道,“要不,我給你表演一個倒頭就睡?”
本來就在一旁笑的黑瞎子,揚起眉頭,他不嫌事大地拿起酒,往萬晴手裡遞,似乎不介意讓萬晴表演一次。
但那燒酒,最後是被吳邪接過去了,黑瞎子咳了兩聲,收了點笑意,就道,“不行啊,你拿可樂做獎勵,那我就退出了。”
王盟遺憾地道,“我也退出,獎罰不對等,分配不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