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昭心中了然,低聲呢喃:“難怪……”
書中,宏嶽書院的事情并未鬧大,在秋闱前便被揭發,書院的院長、老師及學生悉數入獄,前途盡毀。
這些人都是世家陰謀下的犧牲品。
如果這件事在秋闱中被揭發,後果隻會更嚴重,早有世家對科舉制度不滿,完全可以借題發揮,取消科舉。
所以宏嶽書院一案的始作俑者不可能是沈淮,支持他的人大多是寒門,他不可能斷了自己的路。
文武兼備、醫術精湛,這樣的人物不應該籍籍無名,除非宋楠死在了宏嶽書院一案中,所以無法參加這一屆秋闱。
李昭拉着人在位置上坐下,指腹摩挲着宋楠的手腕,感受到了脈搏的跳動,她斂起眸,溫聲問道:“那你找到證據了嗎?”
宋楠下意識将手縮了回來,藏在了身後,磕磕巴巴地說:“沒有……”
“但我找到了。”李昭拿起桌上的賬本,漫不經心地将宋楠的信息念了出來,“宋楠,祖籍開州,父母雙亡,真的是一個很好頂替的身份。”
“宋楠”的臉驟然一白,嘴唇翕動着:“公主這是什麼意思?”
“你是女子,卻頂替了宋楠的身份來京城參加秋闱,那你可知,這是欺君之罪?”李昭語氣輕緩,生怕吓到“宋楠”,但宋楠還是下意識跪了下來。
從一開始見到宋楠開始,她就将脖頸遮擋嚴嚴實實,但她打扮得很好,隻會讓人覺得她是個清秀書生。
但是,剛才李昭把了她的脈象,細膩柔和,應該是女子的脈,先前一些細枝末節的疑點便說得清了。
比如宋楠毫無男女之防,一上來就激動地握住她的手。
宋楠緩緩閉上眼,視死如歸地說:“我不比任何人差,那些酒囊飯袋可以當官,我為什麼不行?”
“你到底是什麼人?”李昭溫聲問道。
她徹底癱坐在地上,聲音很輕:“我是顧盼,也是宋楠。我的父親姓宋,楠這個字是父親取的。後來我的爹要納妾,我娘要和他和離。之後,我娘将我帶回了娘家,可是父兄都嫌棄她,她跳井而亡。我離家出走後被我師父撿走了。顧盼是我給自己取的名,原本我是想進京見見世面的,沒想到進京前碰到個被劫匪殺死的書生,正好叫宋楠,我就想借着他的身份考試。”
李昭也蹲了下來,雙手輕柔地按在她的肩膀上,語氣溫和:“顧盼生輝,你的名字與你的眼睛一樣漂亮。”
顧盼驟然睜開眼,漂亮的眸子裡泛着水光,腦海裡轉過千百個念頭,可她看不懂眼前這位長公主的意思。
李昭一字一句地許下承諾:“放棄假身份,我保證,你可以用自己的真實身份參加科舉。”
“我試過,哪怕我考得比所有人高,也還是因為女子身份被取消了鄉試成績。”顧盼搖搖頭,眼神裡滿是失望。
李昭卻笑了,拿下一隻金钗,塞進她的懷裡:“那就省事了,本宮還想着給你編點經曆,既然你已參加過鄉試,那就好辦,接下來你便安心複習,其他的不用擔心,本宮等你的好消息。”
說着,李昭又拿了一袋銀錢給她。
顧盼接下了銀錢,卻認真地說:“多謝長公主擡愛,我一定不會辜負公主的期待。從今往後,我願意為公主赴湯蹈火,在所不辭!但是,能不能讓我在公主身邊當幾天侍衛,就當是還了茶錢。而且,先前我答應過公主的,我雖不是君子,卻也不能食言。”
“可以。”李昭笑着喚了一聲蘭馨,囑咐道,“将宮裡禦賜的傷藥給林修竹,這幾日讓他好好休息,侍衛長的事宜交給這位顧侍衛。”
“是。”
蘭馨點了點頭,去庫房取了藥,便送去林修竹所在的住所,将長公主的話原封不動地轉達給林修竹。
“那位顧侍衛是什麼人?”
“是傅公子領過來的,一開始似乎是醫師,姓宋。”
聽完這些,林修竹和以往一樣像個木頭,面無表情,蘭馨早就習慣了,于是說完就轉身離開。
她沒看見的是,在她轉身的瞬間,林修竹的眸光沉淪下來,握緊了掌心的傷藥,因為用力,包紮好的傷口再次滲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