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廊上的窄窗灑下一片浮光,落在祁鶴眠的肩頭,平添一絲暖意。
他輕輕握住了李昭的手,眼波微動,勉強地扯出笑意:“和金公子多說了幾句話,想着将人請進來。”
金翎隐約覺得這話好像有什麼不太對勁的地方,但一時半會他想不出,于是微微皺起眉。
李昭這才将目光移向了金翎,四目相對間,金翎便将這一瞬的疑慮抛之腦後,又恢複了笑容,朝着她點了點頭,拱手道:“穆姑娘,好久不見,最近可安好?”
“一切安好,坐下說吧。”李昭合上門,她怕祁鶴眠又受凍,幹脆把窗戶關上,庭院裡的琴音便輕了很多,隻要發出一點動靜,就聽不到了。
祁鶴眠勾起唇角,擡手示意金翎坐下。
“穆姑娘,當日多謝你鼓勵我參加秋闱,我原本那天就想離開京城的……不過,還是讓你失望了,我沒有中舉,或許是我才疏學淺吧。”金翎垂着頭,似是沒看見祁鶴眠的動作,越說,臉色越是蒼白,“今日過來,是來同你和傅公子告别的,我想,京城不适合我。”
繁華之處,皆是人情,無則寸步難行,他不願花那麼多的時間和精力花在這種事情上。
李昭看向金翎,目光溫和,語氣裡帶着引導的意味:“金公子,你就沒有想過是秋闱的問題嗎?”
金翎沉默了半晌,點了點頭:“想過,但那不是憑我一人之力可以撼動的,正因如此,我那時才想着離開京城。”
在京城的一個月,他看透了世态炎涼,看透了世家貴族肮髒可笑的嘴臉,也看透了這個王朝的腐朽,他隻覺得大廈将傾。
良禽擇木而栖,他想另覓良主。
李昭半垂下眼簾,手指摩挲着腰間的玉佩,眉心微蹙,她望向金翎那雙滿是怅然失望的眸子,索性開門見山地問道: “不知金公子最近可有得罪什麼人?尤其是在萬松書院的那場詩會上。”
“那天,在你們來之前,有個嚣張至極的纨绔作詩,其他人卻像是瞎了似的誇贊,隻是那詩實在是慘不忍睹,簡直有辱斯文。我路過時低聲說了兩句,被人聽了去,那人便向纨绔告狀,緊接着就有人出言侮辱我。期間,有一位陸的公子替我解圍,那纨绔才沒繼續刁難我。但我還是待不下去,就去了角落。然後就遇見了穆姑娘。”金翎攥緊了手中的茶盞,嘴唇微抿,眼神複雜。
他既慶幸自己在離開前見到了穆姑娘,又覺得碰上那位纨绔實在倒黴。
李昭心中了然,放下了手中的玉佩,又問道:“作詩的人可是姓陳?”
金翎長歎了口氣,指尖抑制不住地輕顫:“是,他們親口稱呼他為陳世子,說我有眼無珠,得罪了忠國公的世子,日後定在京城吃不了兜着走。”
李昭擡眼望向祁鶴眠,朝他點了點頭,隻見他拿出了那份謄抄的名單,攤平後放在了桌上。
“這是……秋闱名單,今日我已經看過很多遍了。”上面的名單對于金翎來說十分熟悉。
李昭的指尖落在陳子軒的名字上:“他,就是忠國公世子,我現在懷疑,他作弊頂替了你的位置。”
金翎瞳孔一縮,茶盞從掌心驟然滑落,在地上摔了個四分五裂,茶水濺濕了他的手和衣擺。
“小心。”李昭貼心地将一方帕子給他,眼神示意他擦手,眉目溫柔如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