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铮——”
像是古琴斷弦的聲音,壓迫肌膚的鋒利銀絲終于軟化下來,落在了地上。
範榆睜開了眼。
風雨之中,少年銀色的發絲落入範榆的眼裡,那人回過頭來,燦金色的眼眸像是破開陰雨濃雲的初生朝陽。
泛着冰雪氣息的長劍卡住頭頂流着涎水的變異體的獠牙,少年骨節修長的手鮮血淋漓,卻仍舊溫柔的将範榆身上的銀絲一點點拂去。
銀發少年漂亮得像個精緻娃娃的臉上滿是細小的口子。
銀發的少年溫柔的注視着範榆:“範老師,對不起。”
範榆張了張嘴,忽然說不出話。
少年不知道經曆了什麼,黑金色的作戰服上滿是口子,範榆和薩爾同居過,自然知道他是一個很愛幹淨的少年,可這樣一個愛幹淨的少年,身上卻破破爛爛還滿是泥土,袖口處還滴滴答答冒着鮮血。
也不知道他這一路是怎麼過來的。
薩爾垂着眼,看着面前狼狽的女孩,目光在她身上的傷口停留,再次重複了一遍:“對不起。”
對不起,不該惹你生氣,對不起,他來遲了。
頭頂冰劍咔咔作響,那隻變異蜘蛛被斬斷了蛛絲又斷了兩顆獠牙,氣得嘶吼起來,将目光從女孩身上落在了這個半途殺出來的少年身上。
薩爾擡頭看了一眼俯沖過來的變異蜘蛛,回頭微微對着範榆一笑,手中凝結出一柄新的長劍,銀發Alpha再次擡頭時,那雙燦金色的眼瞳像是沉入了深潭。
“找死。”
少年聲音清冷,用力跳上樹幹,将變異蜘蛛甩到遠處,接着繼續跳躍,落在了那頭變異蜘蛛的頭頂。
冰劍在變異蜘蛛的皮膚上劃過,帶起金屬相碰的火花。
變異蜘蛛怒吼一聲,将少年甩了下來,蜈蚣一樣的觸腳揚起落下,其中一根紮中了少年的手臂。
範榆驚呼:“薩爾!”
她下意識想奔跑過去,卻對上了少年的眼睛。
“滴——”
手腕上的警報手鍊突兀的響起刺耳的尖鳴,是比之前更刺耳的尖銳警報。
機械冰冷的嗓音在耳邊響起。
“警報!警報!精神體異常波動!精神體異常波動!已進入自動鎖定狀态,三秒後自動注射藥物。”
“三——”
遠處,少年的眼瞳已經變成了暗金色。
“二——”
骨節修長的手,輕輕摸上了脖頸間的安全項圈。
“一——”
在“一”剛剛響起的瞬間,銀發少年指尖的安全項圈忽的應聲折斷。手鍊的警報聲戛然而止。
萬籁俱靜。
沒有被壓制的3s級别的精神力噴湧而出,整個空間瞬間變成一地的雪白,無數尖銳的冰劍,鋪天蓋地的朝下落去。
漫天冰雨中,一層柔軟但堅固的冰罩将範榆安全的籠罩,所有的冰劍在落到少年周邊時,突兀的化作了溫柔的雪花,柔軟的落在了範榆的發頂的掌中。
範榆伸出手掌,接住這些雪花。
她擡起頭,看向不遠處。
薩爾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變異蜘蛛的身上,手中冰劍重重落下,伴随着變異蜘蛛的慘叫,劃開了它堅硬的身軀。
腥臭的血雨和漫天的雪花落下,銀發少年渾身浴血,像是從修羅地獄走出的惡鬼。
一步一步,但堅定的走到了範榆的面前。
銀發少年伸出了手,似乎想要碰一下面前的女孩,卻在伸手時目光落在了自己血腥的手上,又沉默着收回了手,往身上衣服處擦了擦,這才重新朝着女孩伸出了手。
範榆坐在地上,擡眼看向薩爾。
漂亮的銀發少年發絲還淌着血水,眼睛仍舊是暗金色,四周空氣中的冰雪滿溢,精神體仍舊暴動的銀發Alpha卻單膝跪地,安靜的盯着女孩看了片刻後,溫順的垂下了頭顱。
“像是甘願臣服的野獸,自願的收起獠牙,戴上枷鎖。”
霍明躲在另一隻死去的變異體動物的翅膀下,悠悠的感慨:“人類總覺得給野獸套上了鐵鍊就是馴服了野獸,但卻忘了其實野獸掙脫枷鎖也是輕而易舉。”
“其實困住野獸的,是愛啊。”
青年beta還是下意識的伸手扶了一下鼻梁上不存在的眼鏡,這才偏頭看向一旁沉默站立的青年軍官:“你說是嗎?奧古修斯上将。”
奧古修斯目光停在霍明身上,手中的武器突兀的調轉了一個頭,停在了霍明的額頭前。
霍明額間冒出一滴冷汗,冷靜的舉起了手,表明态度:“我沒看見薩爾精神力完全暴動這件事情。”
目光看向遠處亂糟糟一片的戰場,霍明頓了一下,繼續道:“也沒看見薩爾剛剛趁機踩了萊勒斯兩腳。”
青年軍官淡定的從男性beta的額頭前收回了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