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書窈對姜尚宥的了解,他這下就該挂臉了。
書窈都想好了,接着自己就該抽噎着罵他脾氣差,才不要跟他訂婚,讓他趁早打消了這個念頭。
但是書窈擦了半天,也沒見姜尚宥的反應。不禁有些懷疑,眼前這個人真是時姜尚宥嗎?怎麼還沒發脾氣,她都用他領帶擦鼻涕了,這也能忍?
察覺到書窈的動靜小了很多。姜尚宥右手虎口卡住書窈的後頸,迫使她被迫擡頭。
語氣依舊溫柔:“怎麼哭成這樣?”
沒有擁抱,甚至沒有絲毫要幫書窈擦眼淚的意思,他依舊保持着被扯過領帶的姿勢,俯視書窈。
書窈聞到了很淺的雪松味。
眼鏡不知何時被他取下來,夾在衣裡的襯衫上,她的面容就這樣完整地出現在她雙翡翠般的眸裡。
她在他的眼裡無所遁形。
無論人前還是人後,書窈基本都沒怎麼見過姜尚宥摘眼鏡。她本以為是因為姜尚宥已經近視到一百米内不分人畜的程度了,離了眼鏡過不了日子。
直到被困在他房間的那一晚,哭腔都被眼鏡敲在桌子上的聲音碾碎,書窈才知道,他根本就不近視。眼鏡隻是他的僞裝。
摘下眼鏡的姜尚宥簡直不是人!
書窈警鈴大作,自己那拙劣的演技、怕是早已被他看穿。
隻是那頸後的手存在感實在強烈,她就這樣被禁锢着,一點都動彈不了。
書窈眼睫輕顫,手上動作卻不慢,直接夾起他的銀邊眼鏡,架在鼻梁骨上。
“嗚嗚……好疼,我是不是要死了。”書窈嗚嗚咽咽就開始耍賴。
她都暗示這個明顯了,姜尚宥依舊不為所動。甚至還捏了捏她的後頸,真把她當小貓了嗎?
書窈咬咬唇又松開,花瓣似的唇瓣留下一道淺白的齒痕。
原來不是不生氣,是在這等她呢。這個小氣吧啦的男人。
柔軟的手指陷進他幹淨的襯衫内部,濕漉漉的眼沁潤着春雨般的濕意,她讨好般地親親他的下巴:“不舒服。要抱。”手還不忘扯開他的領帶,丢到一邊。
讓人無端響起那日夜裡,池沼之下淌了一夜的春雨。他無法拒絕,隻能溺斃其中。
沒人看見的地方,書窈原本給自己找好的蹲點處出現了一道碩長的人影。
尹智燦身體微微後仰,卻又避免觸及掉渣的牆皮,雙臂環抱、眼神冷冽,淺金色的眸眨也不眨,将書窈用姜尚宥領帶擦眼淚、淚眼婆娑的可憐樣盡收眼底。
下颚線條随冷哼聲逐漸緊繃成鋒利的弧度,唇角嘲諷明顯。
左邊吊着姜尚宥,右邊拴着裴書漾,嘴裡還說喜歡他。虧得這兩人各種獎項拿到手軟,居然被這樣一個虛僞的女人玩弄于股掌。
*
書窈是真的沒想到,中間隻隔了一天,她就又回到了這個熟悉的醫務室。
身上一股黴味,書窈不忍讓髒兮兮的自己玷污那張公主床。
于是在姜尚宥要把她放床上時,她擰了下姜尚宥的胳膊。
“我要洗澡。”
“好。”
姜尚宥換了個姿勢,将她單手抱起往衛生間的方向走去。
一開始書窈還沒意識到事情的不對勁。
姜尚有沒給她調水溫放水,書窈隻當他不會照顧人,隻能辛苦自己,換成裴書漾就不一樣了。
姜尚宥把洗手台上的伯爵紅茶移開,鋪了層毛巾把她放上去,書窈隻覺他是多此一舉,不如直接把她放浴缸。
“你可以出去了。”
第一遍姜尚宥沒動,自顧自打濕毛巾,書窈以為是自己聲音太小,姜尚宥沒聽見。
清清嗓子說完第二遍後,姜尚宥依舊沒走,甚至還慢條斯理開始給她解扣子,書窈終終終于意識到不對勁了。
她瞳孔緊縮,連忙握住姜尚宥的手腕,慌張擡眼:“你、你在幹什麼?”興許是真的被姜尚宥這個大膽的的舉動吓到了,連說話都結結巴巴,不太利索。
他突然輕笑,“傷口不能沾水。幫你擦擦。”羊皮手套在她心口打轉,“以為我要做什麼,心跳這麼快?嗯?”
低徊的聲音在書窈耳邊刮過,癢癢的。
“解開看看?”
他抓住書窈柔軟的手指,放在自己領口下方的那顆扣子上輕輕摩挲。
不知道姜尚宥是不是開了暖氣,書窈感覺自己好像被熱氣糊成了黏糊糊的一團,思維突然變得很遲鈍。
銀邊眼鏡落在光滑的地面發出輕微的響聲。
雪松氣息混着一股很甜的蛋糕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