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熟悉的口氣……季清吟神情一頓，眼神在林雲舟和巨骨舌魚之間遊移，心裡升起一絲怪異的感覺。這條魚……怎麼說話的語氣，跟林雲舟有點像？

那巨骨舌魚的魚嘴還在一鼓一鼓，喋喋不休：“岸上那條魚！别以為你換了張臉，我就認不出你了！”

季清吟一怔，轉頭看向林雲舟。

林雲舟嘴角一抽，果斷後退半步，裝作什麼都沒聽見。

然而，巨骨舌魚卻不依不饒，語氣越發激動：“三百年了！三百年沒見到你了！”

“你是不是死了？！我就知道！”

“當初我叫你不要聽那個凡人的鬼話，你倒好跟他上岸去了！”

巨骨舌魚繼續控訴：“結果怎麼樣？！現在知道錯了吧？”

林雲舟摸了摸鼻子，心虛地輕咳一聲：“你話有點多了。”

突然林雲舟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徑直走到河邊，雙手叉腰，反将道：“你不也是！”

“當年我是怎麼勸你的？你倒好，直接跟他去了魔域！”

“你看看！你就在這小河裡，瞎晃悠啊！”

“三百年了！三百年沒見到你了！”

“你怎麼還越混越回去，浪成原形了？！”

林雲舟也學着她的樣子，鼓了鼓腮幫，仿佛此刻勝券在握：“水裡那條魚，說話啊？怎麼不敢說話了？”

巨骨舌魚虛心地吐了個泡泡：“你話有點密了。”

空氣瞬間安靜了下來。

微風拂過漓江水面，波光粼粼，硬是沒有一條黑魚敢搖尾巴，一時之間，竟是一片死寂。

季清吟握劍柄的手微微一松。這明擺着是舊識的兩位小姐妹，他選擇明智地閉嘴，不要貿然插話比較好。

林雲舟随手折下一根樹枝，在河邊的淤泥上勾勾畫畫，一道歪歪扭扭的符文逐漸成形。

她将樹枝往後一甩，接着指着水面，“季清吟，照着我的筆迹，往水面畫咒，這是變換之術。”

“你給她變一下身。”

巨骨舌魚頓時一僵，它的魚鳍不自覺地拍了拍自己的魚臉，半晌後，像是終于反應過來，語氣陡然拔高：“姐妹！你現在也混得這麼慘啊？嗚嗚嗚，那我就平衡了！”

它仰起魚頭，悲痛欲絕地搖晃了一下，一副終于找到了好姐妹的模樣。

林雲舟懶洋洋地靠在一棵樹幹上，一字一句道：“我不過是正好讓他練習一下法術。他什麼時候練會了，什麼時候才能幫你變回來。”

巨骨舌魚擺尾，“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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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夜，漓江的水靜靜流淌着，水波映照出天際的點點星辰。

林雲舟半夢半醒之間，隐約聽到水波輕響。

她微微睜開眼，便看到季清吟站在河邊，指尖靈光閃爍，一遍又一遍地在水面畫着變幻之術。

他的身姿挺拔，專注得仿佛天地間隻剩下這道法咒和他自己。

靈力彙聚，溢散，又重新凝聚，随着他不斷嘗試，水面時而微微震蕩，時而泛起幽幽光輝。

林雲舟撐起身子，聲音還帶着幾分迷迷糊糊：“清吟，你還不休息麼？過來睡吧。”

季清吟的手指頓了頓，但手中動作很快又繼續，聲音低沉而堅定：“小雲，我還想多練習一會。多練習一些法術，才能盡快修成金丹。”

林雲舟微微一怔，目光落在他被月光柔和地勾勒出來的背影上。

季清吟語氣溫柔卻無比堅決：“我想一直陪在你身邊，無論是人間，妖界，還是魔域……小雲，隻要是你要去的地方，我都想與你一起去。”

林雲舟的心髒像是被什麼輕輕觸碰，泛起一絲酥麻的悸動。

她靜靜地望了他片刻，低聲道：“知道了。”

“不過我先睡了啊。”說完，林雲舟又躺下了。

季清吟回過頭，看向那縮在樹下的一小團人影，輕輕勾起嘴角，心中一片柔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