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友良幾個人坐在凳子上,鄧源不光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他還将一條腿伸在另一個凳子上。
家人氣喘籲籲地站定在陳友良面前,張口聲嘶力竭地說“郎君,;劉大将軍的府邸已經亂成一團了,據傳劉大将軍已經被張澤派人引進宮,陰殺了。”說完,那家人好像終于完成了任務,直接累得倒在地上。
四個人聽到這個消息,個個目瞪口呆,睜大了眼睛,眼白顯露得更多了,眼珠子看着好像要跳出來了。
陳友良刹地站了起來,嘩啦帶倒了周圍的酒杯菜碟。若是平常的宴請,主人這麼對客人,客人一定會認為主人慢待自己而不高興,甚至遇上心眼小的客人,兩人甚至會結仇。但是,剛剛的消息簡直太吓人了,其餘三人已經顧不上什麼慢待不慢待的了,他們都沉浸在劉大将軍死了,這對誅宦格局會怎麼變的事上。
特别是誅宦對于陳友良本人太重要了,他要是不誅宦,他會被士人集團所抛棄的。士人集團背後的世家的利益與宦官背後的皇權的利益相駁,因此士人希望通過誅宦來削弱皇權,相對應地增強自身陣營的權力。陳友良是士人領袖,他需要通過誅宦這件事向士人表明他的立場和能力,他才能獲得士人集團的支持,陳友良才因此有機會自己登上三公職位,越過他嫡兄執掌家族。誅宦不利,陳友良就會被士人集團所抛棄。大燕朝人多的是,陳氏子弟也多的是,士人集團想要換個人支持,四世三公的陳氏也不會反對,到時陳友良的命運就可想而知。
誅宦就是陳友良的一場豪賭,現在因為劉大将軍劉懷的死亡,導緻誅宦局面大變,他能不着急嗎?
劉太後坐在内室,憑着燈火,認真嚴謹看着尚書台呈上的奏則。她有時感到頭痛的時候,就讓身邊服侍的奴婢幫她按摩來緩解這個痛苦。
就在奴婢幫劉太後按摩的時候,一個她身邊的小黃門匆匆進來,向她禀報——劉大将軍死了,被大長秋密謀在宮内殺死了。
劉太後一陣頭暈目眩,她用自己長長的指甲狠揪了自己一把,眩暈的感覺消失了,她鎮定下來。
劉太後憤怒地說,“叫那張澤進來,哀家要好好聽聽他要怎麼向我交代。”她的手指着門口說道。
小黃門喏喏答道,出内室,急驅去尋大長秋張澤。
大長秋張澤躬身進殿,隻見劉太後高坐在榻上,眸光直直地盯着自己。
張澤絲毫不慌,彎腰行禮後,站起身詢問,“娘娘找雜家何事?”
張澤穿着得體的深藍色官服,行事不慌不忙。
劉太後用目光掃視了一下張澤的全身,振聲說道,“劉大将軍怎麼死的?”
張澤臉上挂着笑意說,“劉大将軍違背上意,陛下下令斬的。”
劉太後震怒,急忙說,“我什麼時候讓你殺的?”她呼吸急促,胸口起伏增大,連帶衣服在沙沙作響。
幼帝(原本的陳留王)走了進來,絲毫不為她母親着想,冷冷地說,“母後,是我讓大長秋張澤做的。”
大燕朝的“陛下”一稱呼可以稱太後,也可以稱天子。
劉太後震驚,用手指顫顫巍巍地指着她的兒子,張口說:“劉大将軍劉懷可是你的親舅舅,你怎麼能下令殺了他?”
天子毫不客氣地說:“大長秋他們已經決定服從我了,可兵權還在大将軍劉懷手裡,朕總要做些什麼。”
“你就為了那對武裝力量,殺了你的親舅舅?”劉太後紅着眼眶說道。她以為是宦官們,是朝臣們,甚至想過她親哥哥劉大将軍劉懷會背叛她,結果确實她的親兒子率先背刺她,她做的一切都為了的那個兒子。
“母後,父皇說過,朝臣,母家皆不可信,唯一可信的是與自己天天相處的人。況且宦官乃無根之人,他們隻能依靠朕。”天子強行在劉太後面前為自己言詞蒼白地辯解道。
“呵呵,先帝。先帝把你從小養在宮外,見過你幾面。況且先帝死前親口對哀家說,他若有其他兒子,絕不會立你。”劉太後殺人誅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