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因為我……有契約但是也有危害他的事,”我努力組織語言,“我是說,我應該和他遭受一樣的傷害,那個詞叫什麼來着……”
“反噬。”
“我想起來了,是這樣……那個時候我發現,我們之間可以搭建這種,”我比劃了一下,用兩隻手搭成橋狀,“從這邊到這邊交換。他讓我做什麼,我聽他的,與此同時,他有義務向我提供……提供……”
我說得很慢,有一個字就在嘴邊。年輕男孩拍了拍我的肩膀:“不着急想。我倒是對你說的橋梁很有興趣,你是不是發現,契約和反噬隻是橋梁的一種,橋的那一邊,也可以是其他人。”
我點點頭。
“橋那邊的人,一模一樣嗎?”我嘗試着理解他的話,這種自以為照顧我反而增添猜測成本的簡化表達讓我多少有些不快。隻不過順着他的話想,的确,他們很像,卻不是外形上的。他們貌似都是……
“他們給你的東西,也很像吧。”
之前的思考就差臨門一腳,于是很自然地銜接到最新的問題上,我掀開袖子,将手腕露出來:“我知道了!在這裡,看到了嗎?我幾乎和每一個拜訪的獵人都簽訂了馴養契約。”
他不再回答,臉色變得很難看,我蓦地想起這本該我三緘其口的内容,再一看套取它們的不是别人,正是藍堂英,站在他身後的也都是熟面孔。
“你還想問什麼呢,契約的咒語,我想想啊。”
他立刻發現我在裝傻,同時忘了自己剛剛在做什麼,毫不客氣地罵道:“騙子。”轉頭又對黑主灰閻說:“理事長說的毒和咒,我的确在你們的書上見到了。但是想也知道,傳說一樣的東西,怎麼可能這麼容易實現,一定是用了其他具備操作性的路徑。”
“那位獵人死後,契約的效力還在,你受到了不小的反噬吧,”黑主灰閻問,“你還有事要做。為了抵消這種影響,你對之後的其他人做了什麼?或者說,你直接通過契約實現了某種報複?”
“想知道嗎?去問你們的獵人啊。”
“我一貫的主張是不對吸血鬼窮兵黩武,除非危及到自己人。”
“那請便吧。”
“傷害你不是難事,但我不敢保證和你簽訂契約的獵人在之後安然無恙,在你昏迷的時候,同時有好幾位獵人不省人事。你又并非重視骨肉親情的人,那麼就算我請來你的父母,用本該對你的方式對他們,你也不會松口了。這麼看我确實無計可施,最多出出氣了。”
“你會這麼做嗎?”我拿出嘲笑的語氣,黑主灰閻卻隻對藍堂英說:“你看着她吧。”眼見就要離開,我叫住他:“請留步吧,理事長。”
“……一開始,我确實很想拿人類開刀,但後來我意識到真的不可能了。既然沒人記得,我想,那幹脆換一條路,”我看向手腕上重疊覆蓋的契約,“我發現吸血鬼和獵人之間,可以通過契約形成穩定的力量。換句話說,契約落成後,他們得對我的穩定性負責。為了抵消第一道契約的反噬,勢必要付出一定的精力。不過你放心,你看到的衰弱是暫時的,可以理解為他們向我借出了本金,後面我會連本帶利地還給他們。”
“你要還給他們什麼?”藍堂英皺眉道。
“人類最怕什麼?”我笑着問他。
“确實要鄭重酬謝。從我開始懷疑十年前,是自己的舅舅借着獵人的勢力搜尋貨源并完成初步的篩選與淘汰——到現在,沒有他們,我撐不了這麼長時間。倒不是為了我的養父母,我已經連他們真正的親人都殺了,這種程度的仇,有必要以德報怨嗎?我隻是姑且算心願已了,告訴你,也無所謂了。“
黑主灰閻默默良久,問了句令人啼笑皆非的話:“你把已發生的命運當作你應得的人生,所以從來沒有考慮過未來嗎?”
我無奈道:“未來?我還以為你知道,我已經在吸血鬼界社會性死亡了。”
黑主灰閻走後,藍堂英還杵在原地,非常礙眼。
“你還想說什麼?”
“沒什麼,反正我已經知道真相了,”我懶得理他,正想直接逐客,他卻撂下後半句自行離開了,“和一條說的一樣,這次你沒有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