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孟嬰嬰擰眉：“那些姑娘，得有人去救。”
周修葺望向她一眼，颔首：“正有此意。”
孔浮生叉腰道：“帶我一個。”
——
曲徑通幽，道路曲折，鵝卵石地泛着光澤，布鞋踩在鵝卵石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
“都快些走，主持等着呢。”
“濟蒼呢？濟蒼去哪了？”
“方才跟善悟師兄離開了。”一名僧人道，悟德看了一眼那個小僧人：“往哪裡走？”
“北廂房。”小僧人被他盯着有些底氣不足道。
北廂房，一人垂頭跪在蒲團上，他的對面，那人緊閉雙眼，敲打着木魚。
啪嗒—血水滴在了他的手上，濟蒼睜開眼看向面前的人，微微苦笑道：“師兄，你又偷懶了。”
善悟不發一語，濟蒼并不生氣，而是望着他，手指在他染血的僧袍蹭了蹭。
對着虛無的空氣，道：“阿彌陀佛。”
暗處發出癡笑不斷，四肢并爬，向他靠近，濟蒼無奈道：“阿月，别鬧了，快吃。”
“要是發現了，就吃不到了。”
女鬼“桀桀桀”笑着朝那人爬去，擡手撕下他的皮肉，放進嘴裡大塊大塊的咬着。
濟蒼将手放在她的頭上，一下又一下的撫摸。
鳥雀在屋檐上徘徊，三人齊齊蹲着，周修葺擡手蓋住那塊地方，貼上一張符咒。
“與我猜想的一樣。”他道
孟嬰嬰在心中驚訝，男主的直覺這麼準嗎，一猜就知道。
孔浮生出聲道：“他喂養的那個女鬼能聽懂人話，少說也是厲鬼了，你們将他跟翁仙所聯系在何處？”
周修葺道：“猜想與證實隻差一步。”
孟嬰嬰有種不好的預感：“哪一步？”
周修葺手抵在劍柄，微微出鞘：“威逼。”
孔浮生目瞪口呆，孟嬰嬰扶額，聰明歸聰明，但是這心動上還是差點意思。
“别威逼，我們來一招，引蛇出洞。”孟嬰嬰道
周修葺按下劍柄，看她：“引蛇出洞？”
滴滴答答的潮濕氣，十五十四歲的女子堆積在這間屋子裡，時不時有老鼠在暗處吱吱的發出饑餓的叫聲，滿屋子的人瑟瑟發抖，門扇猝不及防被人推開。
男子的脊背彎成一個弧形，臉上的刀痕從頭頂一直到嘴角，偏生作出一副掐媚的模樣，讓人看了直犯惡心。
身邊的人稍微矮一些，用寬大的黑色篷子遮住了整個身體，分辨不出樣貌，腳不耐的摩擦着地
“這些都是新進來的，都還新鮮着呢。”
“嗯，我看看。”那黑篷的人低低道，聲音偏尖細。
刀疤男眼神一閃，道：“可搶手着呢，若是不早些定走，我怕是也保不住。”
黑色鬥篷的人，在黑篷下的手磨搓了一陣，刀疤臉眼裡微微一亮，手舉過頭頂。
下一秒，刀疤臉感覺渾身的被一股力壓住，身邊鬥篷人，脫下了鬥篷，将它丢棄到一邊，轉而一腳踹上門，屋外看守的人，紛紛敲打門：“主君！主君！”
刀疤臉的身後抵上尖銳而鋒利的一端，而身後那人聲音清脆，輕柔：“叫他們退下，不然我就...”說着刀鋒向前刺了刺，刀疤臉感受到，臉都在抖動，眼珠咕噜咕噜轉了一圈，朝外大喊：“無事！這位客人想關上門體驗一下。”
刀疤臉苦哈哈的問：“閣下是何人，為何來擾我生意。”
身後少女也不跟他廢話，三兩下将他的手用繩子綁了起來，然後又是一腳踹倒地上，不回答他的話。
刀疤臉看清少女的模樣，她穿着一身粉紅色的道袍，頭頂着一個花苞頭，斜插一根木钗，手上拿着劍，腰間插着一柄玉如意，眉眼青秀，兩腮略瘦，眼裡清亮。
刀疤臉露出一個自以為善意的笑：“姑娘，你該不會是來救這些女子的吧？”
孟嬰嬰不理，看着面前縮成一團的女子，手握着劍走到她們身邊
刀疤臉又繼續道：“你就算救了她們，她們的父母還是會将她們送回來的。”
孟嬰嬰低着頭，這繩子粗粝，将一個個如花似玉的少女手腕磨得血紅，孟嬰嬰恨不得一劍把他給劈死，要不是現在救這些少女才是最主要的。
孟嬰嬰拿着劍磨斷了第一個人的繩索，她不知所謂的看向她：“你在做什麼？”
時間重任務緊，孟嬰嬰接着看準直接一劍斬斷，邊做邊回答她：“救你們。”
那名少女忽然這樣說道：“不用你救我們，我們都是自願的。”
孟嬰嬰手上的動作停住，再次問她一遍：“你說什麼？”
這名少女約莫也是十四歲的樣子，渾身上下都是淤青，眼角也還有血痕。
“阿狸！”她身邊娃娃臉的少女，叫她
阿狸手腳沒有約束，但保持着原來的動作：“阿錦！我的母親還等着我被賣了，然後他們才有錢，我弟弟才能讀私塾。”
刀疤臉在一旁看熱鬧，哈哈一笑：“阿狸，你母親說你乖我還不信哩，現在一看你果然是乖。”
阿狸斜着看着他，仿佛不将他看在眼裡：“你别自以為是，我隻是聽我父母，而非你這樣的雜種。”
刀疤臉假笑一頓，沉着臉，幹癟的雙眼直勾勾的看向她：“你說什麼？”
阿狸冷笑道：“敢問你，現在叫你父親舅舅還是父親？”
刀疤臉笑意徹底僵住，幹癟的眼一動不動。
孟嬰嬰解救完最後一個，才站起來說：“我救你們，隻是因為我也是女子。”
“女子與女子，惺惺相惜，萬古不變，我不願看你們死，所以來救你們。”
孟嬰嬰說完掃過每一張稚嫩而又傷痕累累的臉，内心百感交集。
“現在，你們願意跟着我走的，就跟着我走，日後天高任鳥飛，你們可以選擇回家去，也可以選擇将這裡當成你們的墳墓，當自己已經死了，而明日就是新生，這一次你們可以自己選擇。”
孟嬰嬰說完便靜靜的等着他們給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