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想象這棟樓當年的氣派。
如今它的表面布滿深色污迹,窗戶隻剩骨架,内部黑洞洞的,看上去倒有末世喪屍片的感覺。
“卷入幫派鬥争……”藥蓠上前一步,顯然也意識到這棟房子的不凡,“這家的主人是個大佬吧?”
“進去瞅瞅吧,”我提議,“爬高點能看到遠處。”
我們鑽入鐵門,趟過亂草叢生的院落,推門進去。
腳下是黑白格瓷磚。
屋裡有樓梯和一張坍塌的桌子,桌面上倒着一尊彌勒佛,佛像表面的金色盡數脫落,露出下面的白胚,香爐翻在地上,落滿灰塵。
藥蓠蹲下,将佛像扶起。
“你們看!”我忍不住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手電光掃過,照亮牆上許多色彩陳舊的兒童塗鴉,向日葵、人物、雲朵、太陽……可怕的是,這些拟人化的形象都帶着詭異的笑容,牆上還貼滿黃紙紅字的符!
并不像前房主人留下的。
“我靠,誰幹的這是?”藥蓠也是一驚。
山鬼揭下一張符,看了看:“鎮屍的。”
“啊……”我吓得汗毛倒豎,險些跌坐在地,“這牆裡該不會藏着屍體吧?”
枭哥扶住我:“上樓。”
“哥你不怕麼?”
“拙劣的惡作劇而已。”藥蓠打着手電斷後。
好在樓梯還算堅固,不用擔心坍塌。
我們來到二樓,面前是一條狹窄的走道,走道兩旁是一個一個房間。牆上仍有詭異的兒童畫,符紙似乎比一樓更多……
我壯起膽子四下照了照,突然發現一間敞開門的房裡有個漆黑人影,吓得大叫一聲,手電“哐當!”落地。
“怎麼了?”藥蓠一把撈住慌不擇路的我,擡手照向屋裡,接着,我感覺到他的肌肉通通繃緊,心跳驟然加速,像要蹦出胸腔。
寂靜,漫長的寂靜使我毛骨悚然,整個兒不敢擡頭,揪着藥蓠的衣袖幾乎要把五指陷進去。
“那是……”終于有人說話了,是山鬼,語調有些遲疑,“一面鏡子吧?”
什麼?
我一下子從藥蓠手裡掙脫,轉身再一看,果然,房間正對門的地方有一面生鏽圓鏡……映出我們的影子。
“懂了,下次帶你去鬼屋。”身後傳來藥蓠的調笑。
“滾啊!”我惱羞不已。
話音落處,突如其來的細碎聲響将這棟樓包圍,密密麻麻的“嗒嗒”聲從各處傳來。
“這是……”枭哥走向樓梯口,照亮樓下,隻見屋外,一道道細長銀線劃過黑暗。
“下雨了?”我瞪大眼。
“看來暫時出不去喽。”藥蓠滿不在乎地閉上一隻眼,頭朝後仰,枕在交叉于腦後的雙手上。
“突然下雨也太……”我雙手抱肩,動也不敢動,“之前不還晴着麼?”
“山裡的雨說來就來。”山鬼率先走進第二個房間,腳邊“哐當”一聲。“嘩啦——”手電一照,這房間竟然沒有地闆,一樓赫然是剛剛碎掉的風燈。
“小心點啊!”藥蓠拉住他。
第三個房間裡堆滿灰撲撲的沙發和牌桌,靠牆的櫃子向上翹起,裡面有一尊搖搖欲墜的神像。
第四個房間總算正常一些,我們來到窗口,關了手電,雨點“噼裡啪啦”往下落,隔着雨幕,就見遠處黑暗中有一叢淡淡黃光。
但因為遮擋,看不到光源。
“好像鬼火喲。”藥蓠喃喃自語。
接着,那叢光果真跳閃兩下,熄了……
我冒了一身冷汗,刹那間有種鬼怪就要出現在身邊的感覺!
這時,隐隐約約的女人哭聲從樓上傳來!
那叢光再次出現,比剛才離我們更遠了!
“搞什麼?”山鬼都驚了。
枭哥蹙緊眉。
藥蓠攬過我的肩,語調肅然:“看個究竟?”
我咬緊牙關,強壓心中恐懼……
樓上的女人還在哭,遠處那光一跳一跳,好像随時可能被澆滅。
“走!”我抓住藥蓠,悶頭趕往通向天台的樓梯。
但到樓梯跟前,我們全傻眼了——
這段樓梯已經塌得不成樣子,起始處堆滿磚頭,主體幾乎擰成麻花,前幾級隻剩下小半截與牆相連,生鏽的鋼筋探頭探腦。
一根粗壯樹幹捅進牆體,橫在天台入口,結結實實擋住我們的視線。
樹幹上方那一塊沒有屋頂,“噼裡啪啦——”雨點打下來,不少水濺在台階上。
哭聲還在繼續,清晰到讓人感覺長發女鬼立刻就要出現。
我們站在磚頭堆裡,枭哥咬住手電,跨到完好的那一級台階上試了試,“撲簌簌——咣當——咕噜噜”碎石伴着灰塵落下,他抓住樹幹上冒出來的枝丫,又試探着往前爬了幾級,還好,落下的隻有灰塵。
眼見枭哥暴露在雨中,來到樹幹近前,哭聲忽地止住,看向窗外,遠處亮光也消失了……
隻剩下落雨聲。
“噌!”枭哥抽出匕首。
那一刻,我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樹幹後突然冒出什麼東西。
然而過去許久,什麼也沒發生。枭哥的肩部和頭發濕透了。
“我先翻過去,”枭哥甩幹濕發,将手電插到腰間,回頭道,“你們一個一個過來,小心。”
“好。”藥蓠點點頭,擡手替他照亮。
枭哥換叼匕首,伸出雙臂,扒緊樹幹,縱身一躍——
忽然,一把刀突破樹幹,“噗”地捅穿枭哥手背!
“枭哥!”我大叫。
“趴下!”枭哥狠狠抽手,掌心飙血的同時迅速側身,背貼牆壁。
“嗖——”不知什麼東西越過樹幹飛過來,擊中牆壁“啪嗒”落地。
山鬼撿起來,神色一凜:“麻醉彈!”
那邊,枭哥按住掌心,站立不穩,藥蓠貓着腰趕去扶他,樓梯下方傳出“嘀——嘀——”的電子音。
我腦袋裡轟隆一聲,完了!
地面爆裂——
樓道,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