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海中不斷閃過女人那蒼白無力的臉、奇怪的血腥味、磨損一角露出的橡皮鴨子和似幻覺一般晃動的編織袋。
“叮——”
司珏腦子裡翻江倒海着,不知什麼時候騎到了家門口,就收到了莊晟發來的消息。
【半小時到了,原本預計發給你的報名表我需要直接删掉麼。】
半小時了,莊晟根本沒收到司珏說好的十個好評截圖。
司珏心不在焉回了消息:
【怎麼,收不到我的截圖,怕我做不成你的男主角,你急了?】
手機那頭的莊晟望着字字帶刺的回應,冷哧一聲,回複道:
【一小時後截止報名,随你。】
司珏沒再回複他,沒那個心情。
他将車子在面館前停好,緩步上了樓。
躺在床上,腦海中總是三五不時冒出那隻奇怪的編織袋。
非常令人在意啊……
說起來,丢個垃圾需要跑到五公裡之外的回收站丢麼。
司珏疲憊地翕了眼。
倏然,他猛地睜大雙眼,腦袋像是被人從後面狠狠擂了一拳,睡意頓時消失殆盡。
此時,已經是夜裡十一點十分。
司珏依然沒有收到女人的好評。
但現在這已然不是重點。
他火速換好衣服下了樓,騎上二八大杠朝着垃圾集中處理區一通狂蹬,速度之快以至于雙腳變成了渦輪機,飙出了殘影。
一路騎到垃圾處理區,司珏緊急刹車,扔了車子朝着剛才扔編織袋的地方闊步跑去。
這之間不知來了多少量垃圾車,龐大的生活垃圾早已将編織袋覆蓋,在上方堆成了小山一般。
司珏腳下急刹車。
他擡起手臂捂住口鼻,望着垃圾山。
如果今天真的踏進去,他的尊貴與驕傲蕩然無存。
可是……可是……
司珏心一橫,牙一咬,隻身踏入垃圾堆,用腳劃拉開那些汁水淋漓的垃圾。
即便捂着口鼻,可那股惡臭還是一股股往鼻子裡鑽。
快要吐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垃圾山的山尖不見了,可下面依然是深不見底的堆填物。
在夏季高溫發酵下,這裡的惡臭已經達到了常人無法忍受的地步。
司珏雙眼發昏,大腦因為缺氧導緻身體一個趔趄,差一點就在垃圾堆裡倒頭就睡。
終于,他在垃圾堆中看到了藍白相間的一角。
就像淘金人發現了世間奇寶,司珏情不自禁驚喜出口:“找到了!”
他将編織袋拖出來,拍走表面髒污,拉開拉鍊。
裡面是一卷小被子,還有幾件小孩玩具。
打開小被子,司珏的雙瞳驟然劇烈擴張——
柔軟的被子裡裹着一隻手臂大小的小嬰兒,渾身被深粉色的筋膜覆蓋,肚子上還挂着臍帶。
小嬰兒雙眼緊閉,兩隻小手緊緊攥在一起,渾身被血污沾染,因為缺氧導緻小臉漲紅到發绀。
司珏擡手試了試小嬰兒的胸口,心跳非常微弱,孩子的呼吸也輕不可聞。
和他猜想的一樣,女人丢的不是垃圾,而是她剛生下的孩子。
十萬火急之間,他不知哪來的力氣将編織袋扯成一條一條,小被子重新裹住嬰兒,用編織袋布條交叉系起綁在胸前,騎上車子朝着就近醫院狂蹬而去。
深夜的醫院走廊。
司珏垂着頭坐在那裡,時不時看一眼手術室外亮起的紅燈。
渾身無力,酸臭味不斷發酵,腦袋也昏昏沉沉的。
此時,走廊盡頭。
醫生同莊晟握了握手,微微點頭道:
“令尊的病情暫時控制得還不錯,您不用太擔心,保持良好生活習慣便沒什麼大礙。”
莊晟道了謝,轉身離去。
剛走到手術室前方的走廊處,忽而嗅到一股異味。
他從口袋裡摸出手絹捂住口鼻,餘光朝着走廊深處看了眼。
锃亮的皮鞋忽而停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