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斯拉下手刹時多蘿西恰巧睜開眼,看見熟悉的安全港帳篷,和海岸邊刻滿他們已經離開的朋友名字的高大石碑。一個人存在過的痕迹太容易消失,所以文斯提議把他們的名字刻在石碑上,刻下名字那一刻也把他們刻在記憶裡。逝者和他們的記憶一起永生。
上面也有她父母的名字,鹿現和鐘菁,四個中文字刻得歪歪扭扭,旁邊還有一個簡陋的火柴人小女孩。他們一家人會永遠在一起。
幼時母親停下搖晃搖籃多蘿西就會從安眠中醒來,為了能安心工作,母親專門請擅長機械的朋友做了機械搖臂安撫多蘿西,這個搖臂一直擺在家中,成了逢年過節長輩打趣多蘿西從小就粘人的佐證。
而多蘿西這個特性也一直保持到現在,隻是再也沒有人會在她停車就醒時拿童年的事同她開玩笑:“安安喜歡媽媽還是喜歡機械臂呀?”
被字正腔圓地叫“安安”的回憶和最終被分派給其他科學家居住的老屋裡被丢棄的機械臂一起,埋進她記憶的犄角旮旯,在沒有防備的時候給出最痛的一擊。
多蘿西推開車門跳下車,還沒來得及找到紐特人群中引人注意的金棕色頭發,就被另一抹亮藍吸引了注意力。醫生格洛麗亞不知道什麼時候又把頭發從橘紅換成了藍色,在末世這種艱難生存的環境下還能堅持染發而且用發色表達自己真的超酷,隻是每次都被拜托去搜羅各色染發劑的多蘿西有些疲憊。染發劑大多時候被看做無用物資,而在末世的商場試圖用和平年代的超市檢索方法找到染發劑又不可行,那群求生者可不管自己一通胡亂翻找會給下一個來的人添多大麻煩,他們恨不得這個物資點隻有自己知道,甚至會藏起重要物資。
在這種情況下,多蘿西經常會在米缸裡翻出一罐水彩或者衣服堆裡找到染發劑,末世的收納真是奇奇怪怪呢.jpg
而現在格洛麗亞染上了之前她在舊衣堆裡找到的大西洋藍,飽和度很高的藍比起大海更像一枚寶石,随着她奔跑劃過多蘿西的視線,然後多蘿西陷入一個汗津津的懷抱,目光所及之處都是明亮活潑的藍色。
“我聽文斯說了瑪麗的事,太讓人難過了。”她比多蘿西高出許多,身材飽滿抱起來手感很好,多蘿西把頭埋進她的懷裡,輕拍她的背表示自己沒事。
“我好難過,想把頭發換成藍色,藍色總是表示憂郁對不對?可是我找不到更深的藍色染發劑了,這個藍看起來不太夠。”她松開多蘿西,推着多蘿西轉了一個圈:“親愛的你的脖子怎麼了?快讓我看看。”她拉過多蘿西,像是才發現多蘿西身邊還有不少新面孔:“哇哦,一些看起來很不錯的新人。你好,我是格洛麗亞,基地醫生。這位……”她轉頭指向跟在她身後跑過來穿卡其色沖鋒衣的高個子男人,黑色鬈發壓在黑色毛絨帽下,留絡腮胡,兩個人都是三十左右的樣子:“他是約爾,基地裡難得的護士先生。你們男孩子受傷找他和維克比較方便。”
“你們好。”約爾同他們握手,看起來有些拘謹:“我以前是幹汽車設計的,如果有車輛改造的需要也可以找我。”
“畫像也可以,約爾畫畫也很不錯。”格洛麗亞扯扯他的沖鋒衣帽子,抱着他的手臂。
“cool.”煎鍋發出贊歎,約爾不自在地整整領子,說格洛麗亞喜歡開玩笑。
文斯将他們分成兩隊,讓托馬斯、紐特和煎鍋跟着格洛麗亞去做免疫測試,維克帶着哈莉特豪爾赫和布倫達去分配所需物資。而多蘿西,被格洛麗亞拉着去換藥被迫加入免疫測試組。
“啊那個,隻是撞傷,我到時候自己看看就好了。”多蘿西擺擺手,她本來想着等事情忙完了自己換藥,畢竟這麼多天都是她自己躲在車上換完藥,自己能做到的事就不麻煩别人,不浪費人力物力,這是所有幹将成員都習慣的,也是實驗室裡一次次排名比賽教給她的。
約爾拍拍格洛麗亞環住他的手,兩個人好起來簡直像連體嬰,當然吵架的時候另算:“給格洛麗亞看看吧,她可擔心如果沒有愛冒險的朵拉和神奇背包,她的染發劑怎麼辦。”話一出口被格洛麗亞錘了一拳。對于相熟的人約爾倒是很愛開玩笑,而多蘿西的昵稱朵拉恰好和和平年代許多兒童的兒童回憶相重合,自然成了他的調侃對象。好在他機會不多,隻有格洛麗亞和他兩個人愛叫她朵拉。
布倫達顯然想起什麼,發出輕笑聲,在多蘿西幽怨的眼神裡忙不疊道歉。其他幾個孩子一頭霧水,并不明白笑點在哪裡。
約爾笑着拉過格洛麗亞向前走去,多蘿西在他身後踢好幾腳空氣才覺得解氣。勇士煎鍋湊過來問:“什麼是愛冒險的朵拉?”
多蘿西沖他彎起眼假笑:“一個你最好一輩子也想不起來的小女孩,想起來我就藥死你。”
醫療帳篷裡,約爾給三人抽血測試,多蘿西被格洛麗亞拉進屏風後換藥,隻來得及留下幾顆糖果說抽血後吃。約爾給紐特的手肘内側用棉花擦上酒精,冰涼的感覺讓紐特有些不習慣。“你的血管看起來就很好抽血,所以不用緊張。”約爾将針頭紮緊紐特手臂,鮮血順着管子流進真空管,抽血很快結束:“如果你們确認是免疫者,并有意願為血清實驗提供幫助的話,可以再來找我們獻血。”
“你們現在的實驗進展到哪一步?”輪到托馬斯挽起袖子坐下,紐特用棉簽按住針口坐到一邊的病床上問。
約爾娴熟地采血,回答他:“之前血清抑制病毒的最長時效是三個月,格洛麗亞他們還在努力。我們太缺少血液樣本了,研究進展很慢。”
看到托馬斯暗淡的眼神,約爾給他的傷口按上棉簽示意下一個煎鍋坐下:“幹将的安全港并不是外面傳的所謂天堂,隻是文斯他們一直嚴格預防病毒進入而已。閃焰症的蔓延速度越來越可怕,不知道什麼時候大家都會被閃焰症吞沒。所以我們才那麼着急要把你們從實驗室裡救出來,一方面實驗室對血清實驗越來越着急,對你們大可能會卸磨殺驢,榨幹你們的血液不顧死活;另一方面我們也需要你們的血液樣本研發血清。”類似的話瑪麗也曾說過,實驗室奉行效率至上,而幹将卻希望實驗的同時可以保證每個孩子的健康。
“倒也不用擔心會抽太多血,我們會控制血量。而且我們抽血技巧很好,除非你血管和朵拉一樣細,才可能要挨第二針。”感覺到帳篷陷入壓抑氛圍,約爾試圖找到一個話題讓他們活躍起來,可不能剛來安全港第一天就對未來失去希望:“她可是我們公認的抽血困難戶。”
“多蘿西經常獻血嗎?”話題成功被轉移,紐特按住棉簽的手不自覺加重,但他也管不上那一瞬間的疼,語氣裡不自覺的急切讓約爾多看他一眼。
“你們不會獻得和她一樣頻繁的,我們之前太缺血液樣本了。而且朵拉的血液樣本做血清效果很好,所以需求量也會大些。有的時候我們不得不承認實驗室的觀點正确,大腦受到大量刺激确實會提高血液中的抗體。朵拉可以證明這一點。”約爾聳聳肩一臉無奈,将他們的血液樣本放在試管架上等格洛麗亞來做測試:“生死攸關的危機會刺激動物本身的求生本能,對于抗體的産生這點也同樣适用。畢竟免疫者的出現也是因為人類面對閃焰症威脅,渴望生存下的基因進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