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特移開目光再次看向石碑,不自覺開始抓撓後脖頸:“我上次聽馬庫斯說你的名字是lu en?”
“鹿安啦,l—u a—n。”多蘿西放慢語速,讓紐特可以看清她的口型:“不習慣的話叫我多蘿西就好,名字就是個代号,怎麼方便怎麼來。”
“不一樣,名字不止是代号這麼簡單。”不料跟着多蘿西的口型摸索正确發音的紐特突然正了神色,直直看向多蘿西的眼睛:“名字是記住人的第一步,因為我認識了你,鹿安或者多蘿西,這個名字才被賦予了意義。它不再是普通的字母拼成的萬千單詞裡的一個,在我這裡它代表你。”
“就像這上面的名字,”他撫上帶着太陽灼熱溫度的石碑:“因為它的主人,才會被你們刻在石碑上永遠銘記。而且,我想鹿安是你父母給你起的最初的名字,一定會帶有很重要的意義。”
多蘿西有一瞬間啞然,從來沒有人這樣和她追究名字背後該有什麼浪漫含義。她向來實用至上,所以也輕易接受使用“多蘿西”這個父母提交給實驗室,對于外國人來說更好發音和記憶的名字。
“好吧,那我再教你一次,鹿—安—,我父母說是希望我一生平安順遂的意思。”她找出筆記本,在上面寫給紐特看,果不其然看到紐特因為筆畫複雜的漢字糾結皺起的眉毛。多蘿西将那頁紙撕下給紐特:“要是我出事了,你要在石碑上刻‘鹿安’而不是多蘿西哦,知道我的名字你就沒辦法偷懶啦。”
紐特将寫有多蘿西名字的紙折疊平整放進内袋:“我才要拜托你,要是哪天感染變異被處決,麻煩把我也刻在石碑上,不要忘記我。”他說得平靜,隻是尾音有極不容易注意到的顫抖,如果多蘿西不是事前就有所猜測甚至注意不到這點起伏。紐特這話就是變相和多蘿西坦白他非免疫者的身份,連同他落寞的樣子也好像在說,他的朋友裡隻有他一個不具有免疫能力,而他恐懼于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變成碑上的名字,甚至最後磨滅成記憶裡微不足道的塵埃。
這句話太過熟悉,其中的關鍵詞“不要忘記我”刺激得多蘿西有一瞬間的耳鳴,細碎的回憶如潮水般奔湧要占據她的大腦,她壓下心頭的煩躁,彎起眼睛:“怎麼會?是我不會說話,我們都會長命百歲。”
“但願吧。”紐特移開視線看向石碑底頑強生長的小草:“其實在焦土區看到溫斯頓被感染,我就一直在想要是我們其實不能免疫病毒怎麼辦。現在看到結果倒是安心了,至少湯米和煎鍋能夠免疫。我自己·····我自己隻是覺得不甘心。”憑什麼命運不能眷顧他一點,憑什麼那麼多免疫者孩子他不能幸運地是其中一個,而隻是實驗室投入迷宮的非免疫者對照組?
多蘿西沒有移開視線,所以能清楚地看到紐特表情裡的掙紮和痛苦,她隻能怪自己嘴笨,沒學會一星半點安慰人的技巧,隻會插科打诨。她想起褲袋裡還有幾顆糖果,也不管什麼味道,全部掏出來遞給紐特:“吃嗎?”
“我之前就想問,你是不是不太會安慰人,所以到處送糖果?”雖然這麼說,紐特還是道謝接過糖果。
多蘿西被戳破,有些發窘:“也不能這麼說,至少甜食能刺激多巴胺的分泌讓人開心。我安慰人能力很爛,瑪麗蓮總是讓我閉嘴聽她說就好。”
紐特本來想問問瑪麗蓮是誰,突然想起這個名字就被刻在鹿現和鐘菁旁邊,沉默着用糖糊住自己的嘴。
“其實不是免疫者也沒有什麼關系,說句不好聽的這個世界上有那麼多沒有免疫病毒能力的人,隻是恰巧成為其中之一的普通人而已。玩家那麼多,也不是每個人都有那麼好的運氣開出強力護盾是不是?而且你看文斯和比恩,他們也不是免疫者,照樣快打成滿級大佬了,雖然之前被實驗室差點揍回新手村。”多蘿西絞盡腦汁才想到一個安慰思路,拉着紐特碎碎念:“所以天無絕人之路,不是免疫者隻是遊戲難度高了點,隻要努力也能成大佬。”
“什麼?”
“就是你想,我們把世界看成一個巨大的全息遊戲,我們都是玩家,主線任務是活下去并打垮實驗室。支線任務,你們之前逃出實驗室的迷宮就算一個。免疫者玩家就是歐皇,開局拿護盾但是可能被抓進實驗室做血包,非免疫者沒有護盾,開局雖然非了一點,随時有感染風險還要艱難求生,但是實驗室對他們的針對沒有那麼多?這樣算是不是也挺公平的?大家的求生任務都很艱難。雖然你好像也沒有少吃實驗室的苦哈哈哈。”她讪笑着抓抓頭發,紐特這次也真心實意笑了,雖然多蘿西的想法天馬行空到他跟不上思維,但是看到她苦着臉安慰人不知道怎麼他的心情反倒好了起來。
看到紐特心情變好的多蘿西松了一口氣:“總而言之要相信隻要不放棄總有一天我們能通關這個遊戲,遊戲公告又沒有說非免疫者必出局。而且玩家最重要的就是團結嘛,隻要抱團抱得好,沒有BOSS打不了。所以不要再說把你刻在碑上這種話了,我們那麼大支隊伍,依靠彼此,最後一定可以一起通關的。”
大概是糖分刺激多巴胺瘋狂分泌加上多蘿西話說八道起了作用,紐特堵在心口的巨石消失一空,心情輕松不少:“那我們現在有什麼任務可以提升經驗值?”
“很上道嘛玩家紐特,”多蘿西刻意将嗓音捏成AI聲線:“請和玩家多蘿西一起完成将庫房内标星号的醫療用品搬至醫療帳篷的任務,完成後可獲得任務獎勵烤羊排*1。”
“接受任務。”紐特笑着和多蘿西擊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