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蘿西摁掉手腕上振動的電子表,六點十五分,陽光從牆壁高處的小窗透進來,照在哈莉特和布倫達依舊熟睡的臉龐上。
多蘿西輕手輕腳穿好靴子,撩開簾布就看見四個男生睡得正香,渾然忘記今天還要早起去采買的樣子。紐特昨晚睡在最外邊,側躺着避開屋外略刺目的陽光,曲起手臂當做枕頭墊在自己腦袋下,而腦袋埋在臂彎裡,蜷着身子睡成傾斜的Z字。
多蘿西起了壞心思,悄悄靠近蹲下,想教會紐特睡懶覺并不是一個好習慣。然而多蘿西剛剛憋着笑捏上紐特的鼻子,卻見紐特睜開眼,扭過身笑着對她說:“玩得開心嗎,朵拉?”
兩人幾乎是臉貼臉的距離,多蘿西急急松開手後撤:“你什麼時候醒的?”
“剛剛,我聽得出你的腳步聲。”紐特坐起身,眼裡閃着促狹:“我們先走,他們到點就會醒。”
此話果真不假,多蘿西和紐特早餐吃到一半,托馬斯三人抹了把臉匆匆洗漱完就坐下狼吞虎咽。此時是六點五十分,距離出發時間還有十分鐘。
什麼踩點大王。
紐特歪了歪頭,像在說:“我就說吧。”
多蘿西點頭回應:“不愧是你。”
不巧文斯的習慣是提前三分鐘做準備,帶他們去車庫時煎鍋剛剛咽下最後一口面包,險些噎住。紐特遞過水杯還為他順氣:“慢點,别着急。”
“謝了兄弟。”
他已經習慣于照顧好身邊每一個人了,關心到方方面面。
多蘿西和紐特搭檔得順理成章,旅途還長,兩個人從天南聊到地北,也聊起米娅的那句:“死亡不隻是解脫,也是一種放棄。”
“說實話,按照這種說法我真不知道怎麼選了。别人想要放棄對她來說已經疲憊到撐不下去的生命,我怎麼可以隻想着‘可是堅持下去才會有希望啊,不可以輕言放棄’這種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實現的話,就幹涉她的選擇?那樣不是太自私了嗎?”因為是紐特,多蘿西可以放心地向他大倒苦水,說出自己的煩惱:“會做出不想活的選擇,在她看來就是對人生不抱希望了吧,死亡在她看來都是輕松。”
紐特耐心聽完多蘿西講述的事情經過,思考後開口:“可是有的時候人就是在等這樣一句話,說活下去,我們一起活下去。你怎麼知道那個人是不是就是在等這麼一句話呢?說不定他們隻是自身的力量告罄,擔心拖好友後腿,在發出求救,需要一點别人的力量支撐自己繼續堅持。”
多蘿西眉頭緊鎖,又一次啞口無言,沉默後說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怎麼分辨這些。”
“那下次再做這種選擇題,試試看先拉住對方吧。就從我開始,如果我哪天說不想活下去了,試着抓緊我。”紐特牽上多蘿西因為苦惱不自覺伸到嘴邊啃咬大拇指的左手。
“我不會給你機會說出‘我不想活了’這種話的,我們會一直幸福快樂地生活下去。”多蘿西勾勾手指。
“當然啦,萬能的仙女教母,我們會比童話故事還要美滿。”紐特又将多蘿西的手搭上方向盤:“現在好好開車,道路千萬條,安全第一條。”
多蘿西不服氣,眯眼噘嘴沖紐特扮了一個鬼臉。紐特失笑,趁她雙手忙着管理方向盤摸一把頭發。
三輛車并不招搖,保持距離駛進A區。A區和曾經大不相同,門口有人把守,檢查來往人群中是否藏有狂客。衆人被仔細盤查完從哪兒來到哪兒去,來A區做什麼才得以放行,和之前随意進出的混亂A區相比簡直是脫胎換骨,被盤活成了一個新地方。
“文斯!好久不見。”伊蓮娜聽到消息已經在門口等候,她放棄了曾經繁複誇張的飾品和大花紋的披巾,頭發紮成沖天馬尾,穿一身利落勁裝。
“好久不見!天,我都要認不出這裡了,你們管理得真不錯。”文斯将清單遞給伊蓮娜,伊蓮娜伏在箱子上,一一檢查是否還有存貨,确認無誤後遞給手下人去搬貨。
赫爾正忙着和人交接,清點一車的資源貨物,聽到這邊的響動遙遙伸手和多蘿西打招呼。多蘿西也擡高手臂回應她,驚喜發現和赫爾溝通的是個熟人,熟人二十歲出頭的樣子,棕色的發絲随風自由舞動,她個高腿長,白背心外套一件軍綠色夾克衫,也向她用力揮手,發出熟悉的聲音:“小神婆多莉!”
“帕蒂!”多蘿西沒想到一周前剛剛和她說完計劃的帕特裡夏已經到達A區,和文斯說了一聲後找帕特裡夏叙舊。
“她就是帕特裡夏?”紐特少見多蘿西這麼興奮地過去擁抱誰,好奇問道。
“是她,沒想到他們這麼快就搜集完了物資,不愧是約翰和帕特裡夏。忘了介紹,他們是支小商隊,但向來不屑參與綁架免疫者孩子這類偷雞摸狗的事情,還為我們提供不少那些混賬商隊綁人的消息,協助我們營救。至于她倆為什麼這麼要好······”文斯回憶起過去不免有些唏噓:“因為曾經有一次帕特裡夏救過多蘿西和瑪麗蓮的命,而多蘿西的塔羅牌不知道為什麼總是能在帕特裡夏身上應驗。”
時間久遠,紐特都快忘記多蘿西還有算塔羅牌這一神秘本領。
“你們好,我是帕特裡夏,叫我帕蒂就好。”兩隊人馬都忙完自己的事情,坐下談天,帕特裡夏自來熟地介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