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那邊的消息,多蘿西捂着臉縮進座椅裡,仿佛想鑽進座椅縫裡就此不再面對這個世界。
“你怎麼了?”
“我想休息會,手疼。”多蘿西側靠椅背,背對着托馬斯,聲音裡聽不出好壞,卻沒有之前和他拌嘴的時候那麼精神了。
托馬斯直覺意識到他不該再往下問,至少不該再問多蘿西。
他不再說話,将車開得穩當。
紐特關閉通訊器,旁邊的布倫達拍拍他肩膀:“辛苦了,她怎麼樣?”
“不會太好,我還是覺得我們應該等回了營地再告訴她維克和赫羅納被實驗部帶走,還有沈醫生的事情。”紐特将通訊器交還給豪爾赫,他恨不得現在能瞬移到多蘿西身邊陪伴她,一起平複壞消息帶來的傷痛,而不是成為傷害多蘿西那把利刃。
豪爾赫注意路況:“早點知道對她也好,不至于讓她開心一路結果希望落空。”
煎鍋也附和:“你也知道那種希望被戳破的感覺,還是讓她早點有個準備好。”
等回到安全港已是後半夜,紐特他們比托馬斯和多蘿西到營地更早,在篝火邊等待。
文斯和比恩已經知道他們在幽靈大廈經曆的一切,看到車輛駛進安全港就起身迎接,比恩還為他們留了一鍋肉湯填肚子。
多蘿西并沒有像托馬斯以為的那樣在副駕駛睡着,相反她現在非常清醒,她覺得自己心髒一定出了點毛病,抽痛得她想嘔吐。
悔恨和痛苦都需要太多力氣,但她已及無力應對,隻知道不要在朋友面前失态。他們不會比她好受,沒道理再讓他們擔心。
“我去醫療帳篷。”多蘿西接受完朋友們的關心,轉向自己最常待的地方。紐特想要跟上她,思索再三還是停下腳步,他想多蘿西一定不想别人看見她的狼狽才會躲開人群,跟上去逼她訴說悲傷隻會适得其反。
醫療帳篷空無一人,連燈也沒開,但這是多蘿西最熟悉的地方,熟悉的藥味鑽進鼻子,幾乎勾出眼淚。即使輾轉多地,多蘿西還是盡量讓所有東西保持原來的位置。這是她和瑪麗學習的地方,是她和瑪麗蓮談心的地方,也是她和維克打鬧的地方。
但現在隻剩下她一個人,空空蕩蕩。
多蘿西摸索着找到值班床鋪,埋進扁平的枕頭裡。就一個晚上,她就讓自己消沉一個晚上,明天醒來他們一定要分析實驗部情況,然後直搗伊娃·佩吉老巢,讓她血債血償。
她裹着單薄的被褥,阖上眼睛,墜進給自己編造的美好夢境裡去。
多蘿西醒來已是晨光微熹,她想要翻身卻受到阻礙,右手不知道被誰抓在手裡,暖烘烘的體溫從掌心傳遞。
睜眼一看,不意外地看見茂密和軟的金色發頂。紐特這次趴在她床邊沒有離開,揉着惺忪睡眼。
昨夜抽痛到沒有知覺的心髒此時軟乎乎餡下一塊,多蘿西坐起身想讓出床鋪:“要不要再睡會?趴着睡怎麼會休息好啊。”
紐特大概是還沒有清醒,“嗯”了一聲聽話地爬上床鋪,手卻沒有松開放多蘿西離開的意思,輕輕一帶又把多蘿西帶進懷裡。
單人床多蘿西一個人睡還行,加上紐特根本施展不開,多蘿西被紐特抱在懷裡,不悅地戳他肩膀:“這位先生,我可不是什麼抱枕。”
紐特閉着眼睛,哼哼唧唧:“不要走。”
多蘿西料想這人一定是睡蒙了,試圖擡起紐特手臂鑽出去。
“不要走。”紐特的聲音清明不少,多蘿西擡頭看他,撞進那雙盛滿灰色湖水的眼睛裡。
冬日的深色湖泊,沒有其他生物的喧鬧打擾,天地間仿佛隻剩下這一池湖水,泛着漣漪,沉靜地,緩慢地,呼吸着。
“看着我吧,多蘿西。”
“隻看着我。”紐特收攏雙臂。
多蘿西一時忘記反抗,沉迷在那雙眼睛裡,低低回答:“嗯。”
“永遠記住我。”紐特反而先避開多蘿西的眼睛,将頭埋在多蘿西頸間,索取她溫暖的體溫。
“嗯,我永遠愛你。”多蘿西回抱紐特,輕吻他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