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室凹凸不平的牆被手繪的、打印的地形圖貼得滿滿當當。室内拉起的電線圍繞着中心的木桌，繩子上零散挂着照明的燈泡。昏黃的光線照亮地圖上畫滿的作戰計劃，這是他們這半年來的戰績，也是他們走過的路。

光源環繞的中心，托馬斯展開皺皺巴巴的地圖，指向其中一點，有力的手指要把那塊畫圈的位置戳出一個洞：“大概幾百英裡遠。”他用手肘撐着桌子看向文斯，見對方沒有打斷他的意思，繼續說下去。

“根據火車線路和阿裡斯的情報，他們肯定要去這裡。”托馬斯又看向紐特：“帶米諾去這裡。”

幽靈大廈的烈火沒有困住詹森，他逃了出來，并馬上開始針對幹将的反撲。

紐特捧着暖手的水杯一直認真聽托馬斯講話，聽到此處不自覺地張大嘴巴。多蘿西站在他左手邊，抿唇不語，沉默着觀察文斯的表情。

“我們帶上所有人，沿路追蹤下去，一周内就能回來。”托馬斯一眨不眨地盯着文斯說出自己的打算，試圖說服他。

托馬斯知道自己的計劃非常冒險，但文斯這半年來已經不如之前保守，最近一次大膽而瘋狂的營救計劃就是佐證。而且實驗部裡肯定還有其他免疫者少年，他們可以趁現在實驗部處于混亂中乘勝追擊救出更多的人。

他相信文斯不會丢下維克不管的，那是他們重要的家人，對文斯的意義就像米諾之于他自己。

“幾周。”文斯下降的語調讓多蘿西很快意識到他的不贊成，她低頭看向托馬斯手裡的地圖，路線從他們的營地曲折延伸向托馬斯圈出的目的地。

目的地的圓圈邊上，薄而軟的地圖破了一個角，掀起的紙片又被撫平，像是一個被掩蓋的衆人皆知的陷阱。

紐特捂暖的手蓋上多蘿西發涼的手背，握住手心摩挲，多蘿西回握住他。

文斯當然是不贊成的：“我們花了六個月的時間才到這裡！”他語氣尖銳，把地圖當成這群少年的榆木腦袋狠狠戳醒：“現在我們已經有一百多個人了，我們不能留在這，畢竟鬧出了大動靜。”

“你在地圖上随便找了個地方就要去，甚至不了解那裡的情況！”他俯身逼近托馬斯。

兩個人的視線在空中交錯，彼此都能看到眼中的堅持，在空中碰撞迸射出火花。

“我知道。”僵持被打破，豪爾赫從門外走進，他很少參與作戰計劃，隻在大緻敲定計劃後用他的經驗和智慧幫忙做些補充。相比較已經跟随托馬斯融合進團體的布倫達，豪爾赫始終是遊離在幹将之外的矯健野豹。

如果不是布倫達喜歡幹将的生活，或者說不願意離開托馬斯，而且需要定期檢查閃焰症的感染情況，所有人都相信豪爾赫會帶着布倫達遠離已經挑起實驗部關注的幹将，去找一個更安全的地方生活。

他們沒有堅持和實驗部作對的理由，他們都為自己的生命而活。

但這次他主動加入了會議，參與到文斯和托馬斯的争執中。

紐特牽着多蘿西的手又緊了緊，多蘿西能感覺到看不見的繩結在逐漸收攏，所有人圈進密不可分的關系裡。而沒有人想要掙紮，他們都完全地信任彼此。

“那是幾年前了，但是我去過。最後的城市，實驗部這麼叫它。”豪爾赫繼續說道，他看着地圖上那個圓圈，無奈地站在文斯這邊提醒眼前急切的男孩：“那裡是他們的大本營，如果這座城市還在的話，你最好離它遠點，那就是個狼窩。”

托馬斯直視豪爾赫的眼睛毫不露怯：“我們什麼沒闖過。”

“對，但需要周密的計劃，可靠的情報和隐秘的行動。”文斯迂回地勸說，在議事廳他們已經因為意見相左吵了好幾次，這段話不止說給托馬斯聽，還有在場的其他人，他着重看向多蘿西，後者向紐特靠了靠，他繼續說：“可現在什麼都沒有。”

“文斯，我想好了，你能聽我說嗎。”托馬斯支起身體試圖博得一點支持，被文斯毫不留情打斷。

“上次我們沒準備好就行動，我失去了一切，你還記得嗎？！”他指着自己，指着胸口，大聲地诘難自己：“我知道要救米諾和維克，但是我不能不顧這些孩子的安危去救他們，好嗎？”

他看向多蘿西：“我做不到。”

他在多蘿西的眼睛裡尋找理解，多蘿西面對文斯悔恨的眼神，啞口無言，轉移視線。

托馬斯移開目光，他沉默地舔舔嘴唇，明白自己無法說服文斯，轉而提起其他：“艾維斯那張地圖，可以為我們提供幫助。”

他朝多蘿西伸手，示意她拿出地圖。

那張地圖被多蘿西夾在實驗手冊裡，多蘿西一下就從背包裡找到，攤開在桌上：“我看過很多次，這應該就是實驗部大本營的地形圖不假。”

地圖不算大，盡管多蘿西仔細撫平它，還是有折痕使它翹起。地圖有詳有略，如多蘿西所言，對那座由數座大樓組成的建築講解非常詳細，對周邊環境的刻畫卻寥寥，而畫周邊環境的原因，也隻是為了向他們解釋進入城市後怎麼到達那座建築。不難想到，這座建築就是實驗部的老巢。

文斯叉着腰揉酸痛的眼睛，勸自己至少這群孩子暫時聽進去了，不會貿然去闖：“可是艾維斯是叛徒，你怎麼知道這張地圖就是真的？說不定他就盼着你們跟着地圖上鈎，掉進他的陷阱裡去。”

“就像幽靈大廈那樣。”豪爾赫按着地圖翹起的一腳，看向拿出地圖的多蘿西：“你知道，就算他說自己曾經是你的同伴，現在也不能相信他了。”

“那是因為他姐姐在實驗部手上，如果他真心站在實驗部那邊，早就可以将我和托馬斯曾經的經曆上報實驗部。但實驗部現在并沒有特别針對我們，他們抓我們的原因一直都是我們的救援行動。”多蘿西嚴肅地皺起眉，證明艾維斯并不完全不可信：“豪爾赫，既然你去過最後的城市，為什麼不看看這張地圖是不是符合你記憶裡的城市呢？”

她的語氣咄咄逼人，紐特按住她撐着桌子的手安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