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貼那麼近當然看不清啊。”談懷玉哭笑不得把他的手從眼皮上拿了下來,又把玉柿裡的物件倒在他掌心,“接穩了啊。”
他頓時精神,笑眼盈盈盯着懷玉水潤飽滿的……嘴唇。
“你看。”她沒留意某人稍縱即逝的失落,僅是在他眼前揮手促使他回神。
他輕哼一聲,幽幽瞧着掌心九顆紅豔的豆狀赤玉,每顆玉粒頭處紅得發黑,如浸了墨般。
“這是……”她剛要解釋,卻聽那人沉聲道。
“相思子。”
相思子,生于嶺南,亦如相思,既可緻毒,也能解毒。
談懷玉蓦然擡頭,撞進一雙浸了醉意但異常清明的眼睛。
“你怎麼會知道?”
“你是喜歡我的。”
他确信道:“别想狡辯,不喜歡為什麼會相思?”
談懷玉:“我沒想狡辯。”
可陳浮确完全聽不見她的話,一個勁地絮絮叨叨:“你對我這麼好,我連你生辰和喜好都不知道……”
他抱怨的聲音越來越大,隐隐有驚動婢女之勢。雖然談懷玉知道婢女嘴巴嚴實定不會四處亂說,不過深夜私會世子總讓人誤會像是偷情。
談懷玉一面輕聲哄着,一面收好玉柿:“以後我什麼都跟你說。你現在小聲些,不要把她們吵醒,好不好?”
哪知他不吃這一套了,反而鬧騰得更大了。
她歎了口氣:“究竟怎樣你才能不鬧?”
他歪着腦袋沉默幾息,當真思考起來。
“談懷玉,你親親它。”他點了點自己的下唇,“它就沒聲了。”
“啊?”懷玉的臉騰的一聲熱了起來。
不想他醉了酒變得更加無賴,若非他步伐不穩,目光渙散,彌漫酒氣,神智迷糊,明顯一副醉得不輕的樣子,她此刻都要懷疑他是在裝醉了。
聽她一時半會兒沒出聲,他又耍起了賴:“你嫌棄我,你不喜歡我,嗚嗚……”
月洞門外的邵和聽到平時天不怕地不怕的陳浮确說出這種話來,默默收回方才跟談懷玉的保證,并在心中立誓,若是談懷玉不肯,他就算是冒着被世子唾罵的風險也得把他敲暈扛回王府去。
“行了,别哭了。”她環顧四周無人,見某人眼淚汪汪的眸子,歎了口氣,“親了就走,知道了嗎?”
門外邵和睜大雙眼。得,是他多管閑事了。他向前走遠了些,途中看到柳樹上立了個玄衣侍衛,黑暗中看不清神情,隻是瞧着身形些許落寞。
“小兄弟,你站那麼高做什麼?”
玄衣侍衛微微垂頭:“我有要事禀報,奈何世子在小姐院中。”
邵和拍手:“這就對了,别去打擾他們。”
“我無意打擾,但小姐曾說一有消息立即向她禀報。”崔吉目光掠過院中情意正濃的兩人,心中莫名不暢,“我還是等她們分開再說吧。”
院内懷玉強裝鎮定,依言近身在他溫熱酒意的唇上落下一吻,察覺到他身形微僵,擡眼發現他眸中墨色翻湧。
完了,他好像生氣了,怎麼辦?不對,他憑什麼生氣,明明是他求着讓她親他的。他有病吧!談懷玉開始懊悔自己為什麼要答應一個酒鬼的醉話。若他明日記得,定會拿此事來打趣!
剛皺眉起了身,手腕忽然被一陣灼熱反扣,一把将她拽了回去,順勢跌坐到某人的大腿上。
“你……”她眼眶一睜,話未說完,便被含住了唇。
像是怕她溜走,他左手掌住她用絲帶半束的青絲,餘下一隻手撫上側腰,透過輕薄的睡衫傳來滾滾熱意。他輾轉吮吸着她豐潤的唇瓣,在發現她沒有抵觸後,松開了右手,忍不住用生了薄繭的拇指反複摩挲她的唇角。
“懷玉……”他雙唇顫抖,眼神迷離地想要更進一步。
見他眉梢眼角皆是帶了豔色,她心跳一滞,繼而重重上蹿下跳:“你是不是喜歡我?”
接着伸手擋在自己水光潋滟的唇前,企圖阻止他下步行動。哪知他像隻小狗般在她的手背上輕啄幾下,驚得她左手一顫。他借機松了插在發間和腰間的手,去尋四處躲避的她的雙手,然後十指相扣,卸下了她的阻力。趁勢将細密熾熱的吻一一落在她的額間眉尾,臉頰耳垂,一路下行,直至裸露在外的鎖骨。
他含糊道:“我喜歡談懷玉。”
察覺她身子軟綿綿地前傾借力,他重新捧住她的臉頰,由着她主動攀附他的脖頸,繼而撬開齒關,甘洌的酒意萦繞整個口腔。
談懷玉如同喝了花椒酒,整個人酥酥麻麻,又熱又暈。他濃密的睫毛和生繭的指節一遍遍掃着她的面頰,極癢,她忍不住睜眼,卻見他左額發間不知何時多了一道細小的疤痕,情不自禁地伸手輕撫。
像是懲罰她的分神,他故意咬了口她的舌尖。
院内靜得可聞風聲,夜風卻沒能帶走兩人的燥熱。她們鼻尖相靠,氣息淩亂,懷玉擡眼便能看見他染了情欲的星眸。
最後他摟住她的腰,毛茸茸的腦袋抵着她的頸窩。眼珠上下移動,似瞟到什麼,忽然皺了皺眉,冷哼一聲。
“我就知道你喜歡我,那你明日……”
“才怪。”
她後半句話生生被他的“才怪”堵在了喉中。
談懷玉登時掙開束縛,迅速起了身,誰知他像卸了力般“咣當”一聲砸到石桌上。
她雙手揪着陳浮确兩邊的臉頰肉,咬牙道:“喜歡,才怪?”
某人本來吃痛,遲緩睜開雙眼,不過看清眼前是一臉怒色的談懷玉,癡癡一笑,又嘟着嘴巴湊上前去索吻。懷玉氣得發瘋,猛地松了手,任由他一頭重重砸了下去。
虧她還想着讓他明日來提親。
談懷玉惡狠狠破口大罵:“瘋狗!登徒子!腦子有病!”
她扭頭看到月洞門口滿臉尴尬的崔吉和邵和。
“邵和!今夜之事若是洩露半字,我定會上告長公主,讓她重重懲治你監管不當之罪!”談懷玉陰沉着臉,“愣着幹什麼,還不把他帶回去!”
兩人還是第一次見談懷玉氣成這樣。
邵和回神忙應,拖着熟睡的陳浮确匆匆離去。
“你來幹什麼?”談懷玉皺眉,現在她看到崔吉那張相似的臉就想罵人。
“回小姐,查清回京途中欲行刺的馬夫的身份了。”崔吉垂眼不敢去看懷玉紅腫的唇,“正是楊家死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