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蓉打開藥罐蓋子,用簽條挑出藥膏塗抹在泛紅的地方,冰冰涼涼的觸感壓制瘙癢,紀宜遊垂下眼,看着半蹲在地上的蓉蓉,掀開袖子,小臂的雞皮疙瘩未褪。
“你覺得崔姨娘故意送這包花粉是為了什麼。”
蓉蓉認真地塗抹着藥膏,偶爾還會湊近吹一吹試圖緩解她的不适:“許是想讓姑娘像以往般起紅疹,不能出門見人?”
“她今日讓紀宜淼來清荷院邀我同去宓安郡主的宴會,同時讓人來院裡放花粉,豈不相悖。”
又要讓她出府,又讓她起紅疹。
蓉蓉思考了片刻,猜測道:“許是想讓姑娘在宴會當日出醜,好給四姑娘做綠葉?”
是嗎?紀宜遊總覺得很奇怪,這些年崔姨娘費盡心思想除掉她是為了給紀宜淼鋪路,偏偏紀宜淼自身不争氣,才會僵持到現在。
平日裡,崔姨娘最是注重禮節和面子,她們私下鬧得再狠,都不會在外人面前失了顔面。
如今,她與紀宜淼皆待嫁,崔姨娘絕不會允許她出醜,牽連紀宜淼。
小臂泛起的雞皮疙瘩正在消退,她拉下袖子,蓋住蔓延的嫣紅:“盛雲呢?”
“盛雲去府外買藥了,京州的藥房這段時間嚴控,殷公子又需藥,她隻能多跑幾家,分散買。”
“嗯。”
空氣安靜下來,塗完藥膏後,蓉蓉倒了杯水遞給她:“姑娘,潤潤喉。”
紀宜遊接過後卻沒喝,捧在手心裡,腦中意亂如麻,她看向衣櫃存放亵衣的抽屜,再次想起那塊失蹤的帕子:“你這幾日在主樓可有見過一塊繡着竹葉,角落有字的黛色手帕。”
蓉蓉微愣:“是姑娘的帕子嗎?”
“……”好奇怪的反問。
紀宜遊擡眼看她,隻見她滿臉疑惑,似乎真的很好奇,她默了一瞬,隐瞞了清掃婢女的事情,“殷予桑的相好送他的定情之物,對他很重要。”
蓉蓉驚訝道:“呀,那可如何是好,殷公子可有去旁的地方找過?”
紀宜遊搖了搖頭:“不清楚。”
蓉蓉還在回想殷予桑去過的地方,面上的疑惑被擔憂所取代,紀宜遊收回視線,淡淡道:“他自己會找的,你幫我去前廳跑一趟,告知管家嬷嬷,今日我不去前廳用膳了。”
“是,奴婢這就去。”蓉蓉幫她提了提薄毯,又取走未喝的水,大開的窗戶也阖上才離開房間。
紀宜遊看着門合起來,繼而從軟榻起身,赤腳踩上了地闆,她推開朝東的窗戶,大片大片的荷花映入瞳内,地勢高的好處便是視線寬闊。
比如她的位置能瞧見福祿院,以及院外的羽林軍。
夜幕降臨,灰藍覆蓋橘紅,半弦月爬上天際,銀白的月光與燭火交融,熱烈的喧鬧在京州最繁華的地段迸放。
輕紗曼舞,絲竹音袅袅,紛華靡麗的花樓裡人聲鼎沸。
“本公子同你說,跟着我們你算是跟對人了,這京州沒有我不熟的地方。”身穿華貴羅袍的青年們并肩攬着小少年,穿過數位身姿婀娜的舞姬,直往最中心的位置而去。
小少年第一次來此,眸内滿是新奇和興趣,偶爾瞥到衣物暴露的舞姬,還會臉紅,快速收回視線。
他看向走在最前面的青年:“我們來此看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