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兩。”
“我出一千兩。”
“……”
出價聲層出疊見,一聲高過一聲,價格像是滾雪球般,翻倍的形式瘋狂上漲。
紀昭舟僅限的前半生未見過這種場面,呆呆地望着空中搖曳的紅色身影,少女面容被珠簾影影綽綽地遮蓋,露出的部分尚且能瞧見稚嫩。
他看向不斷舉起的出價牌,不解道:“明達哥,你方才說這個姑娘比我大一歲?”
齊明達百般無聊地轉着手裡的牌子,聞言,興奮地看向他:“你想通了,要開葷了?”
“不是。”紀昭舟神情疑惑,“她才十二歲,尚未及笄,為何會來此等地方。”
齊明達仿佛瞧見了怪物,無語地扯了扯唇:“你是真不知還是裝不知,花樓裡的姑娘,無非四種來源,棄養,販賣,女眷被貶,以及極少數的自願。”
販賣?紀昭舟用盡了所學的知識,思維被透明的玻璃罩牢牢框住,他想不通,也不理解。
“按大聞律法,販賣人口是死罪。”
“……”齊明達頗有一種教孩子既視感,他撇開頭,不願與他探讨了解甚少的律法。
倒是另一個溫軟的少年,開口解釋道:“父母主動放棄撫養,并将孩子轉手他人,在大聞是合法的,你指的是從别人家偷搶孩子,再轉手販賣才是死罪。”
此時的價格已被拍到了兩千一百兩,紀昭舟收回視線,望向出聲的少年:“可她才十二歲,她的父母為什麼要賣掉她。”
錦衣玉食被嬌養在金湯匙裡的小公子,從未想過生活在底層百姓的窮苦,以及根深蒂固的傳宗接代所帶來的可怕。
如今親眼見到,不免困惑和震驚。
“因為她是女子。”少年擡頭望向秋千,好似在看等待宰割的雛鳥,直白又殘忍地告訴他事實,“比如我的庶姐,他們覺得養育她,最後再将她嫁去别家,是為他人作嫁衣。”
紀昭舟也有兩位庶姐,雖不是同胞,但這麼多年來母親常在耳邊念叨的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二姐出嫁時,母親備了雙倍的嫁妝撐底氣,隻為了二姐能在夫家鮮衣好食。
為何其他人家……不一樣。
“别想了,你又改變不了什麼。”齊明達端起酒與他放置在桌上的茶杯碰了碰,“我敬你,今夜的舞結束了,喝完咱就回府。”
怎麼會改變不了呢,律法由天子定,修改律法就能避免慘事發生。
他心不在焉地拿起茶杯,貼近唇畔,還未來得及喝,就聽少年忽然道:“紀五公子,你的茶水涼了。”
“啧。”齊明達瞥了他一眼,“我方才特意囑咐小厮新添的,你别多管閑事。”